“黄泉大人。”犬养在门口探头探脑,向着虚掩的门内张望。
泽回听出来是犬养唤他,推开拉门,站在檐下喊:“没事,进来吧。”
犬养推开一小缝挤身进来,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面的饰物,竹子啊流水啊石灯笼啊,还有什么逐鹿、水琴窟之类的,这些园林小品他有的见过有的只是听过,以往不明白,但此时走进来,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种平静的感觉。
“没想到黄泉大人一介武人,还有此等雅趣。”犬养不禁赞叹。
“正因为是武人所以才需要。”泽回笑笑,不以为意。
“诶?黄泉大人要出门吗?”犬养回过头来,看着站在地板上的泽回。
泽回刚刚洗浴罢,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背后,脚下还留着一路湿脚印,身上着着一件黑底红纹的甚平,说话的时候手里正忙着系腰间的带子。“嗯,答应今晚要与舍弟去结御神社的祭典。”
犬养挠挠头:“啊,是誉神奉祝祭!”
“奉祝祭?”泽回皱眉,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呀,说起来昨天就是要说这事的,可大人你不在,也就没等。”犬养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看泽回,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说:“平时只是个每年一次的例祭,可听说今年前些日子本社从这里选了小稻大人作斋宫的候选,而且没有其他人,所以例祭就成了难得的大祭,其他神社也会共祝。”
泽回愣了一会,低下头去继续摆弄系得不成样的带子。“是嘛。”他轻声低哝,“那她大概很不情愿吧。”
犬养有些疑惑:“黄泉大人跟小稻大人很熟悉吗?”
“以前被父亲勒令当过她一段时间护卫。”泽回笑着,有些追忆,“那时候她刚来这里,却一点都不认生,活脱脱的魔头,附近几条街的孩子都叫她番长。”泽回摇摇头:“我哪里是什么护卫,简直就是跟班,或者打手。所以我最喜欢她被训斥的样子了。”
犬养看着泽回柔和下来的脸色,也跟着笑起来;“今晚大概人会很多,泽回大人不定还要当幸大人的护卫呢。“
“这是兄长的职责嘛。”泽回用手指梳着头发,好让它们尽快晾干。“不过外人可能不知道,幸可比我这个当兄长的要能打。”
“诶!”犬养有些震惊,那个看起来跟他一般年纪的柔弱女孩竟然比眼前经常出入杀场的人还要能打?
泽回看着犬养快要瞪出来的眼睛有些忍俊不禁:“我们以前有一个说是上国来的师父,很漂亮的女人,本来只是来我家府上说要看看父亲的刀,这东西哪是想看就看的,父亲便派人赶她出去,结果谁都撑不住她一掌,连父亲亲自出马也一样。当时父亲觉得宝物要丢了,可哪知她看到那把宝刀竟嗤之以鼻,扔下走了。后来一年冬天父亲独自入山打猎,迷了路走来走去见到一座房子,开门的正是她。父亲说她送他回来时腾云驾雾,可没人信,我们也不信的。父亲还是重礼相待,甚至亲自下跪叩首以求,才为我们求到一个学徒身份。我的刀其实也是师父亲自赐铭。不过后来只有幸通过试炼成了弟子,现在她也是每月去山中一旬。我虽然也学到了一些东西,可终究只是丢了父亲的脸吧。”
“没有的事。黄泉大人能帮助我这种贱民,当是一代好汉,学堂的先生说吉人自有天相,还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犬养是发自内心地谢他,自然不肯承认泽回哪里差了。只是令他有些吃惊的是大将军那种人竟然会下跪求人,不过想到求的可是上仙,也便不足怪了。“身手好归好,幸大人也还是有礼的好女儿。可我家那家伙,凶的跟什么似的。”犬养不禁叹口气,数落着自己的妹妹。
“说不定能当番长二代目。”泽回笑着,难得地开个玩笑。他坐下来,穿上干净的草履,阖上拉门,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钱:“带妹妹玩得开心也是兄长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