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七月过,书院寂静过一阵,如今学子归来,合欢花开得更盛了。
他搬了小院,窗外有专属的洗墨池,洗墨池边没有梅花,只种菖蒲。
菖蒲花开得正好,随风送入窗内,撩来的清香里却杂着压妆的茉莉味。
慕青细细的手腕一圈又一圈地绕着砚盘转,手下是黑亮的墨汁,腕上几枚镯子铿铿作响,他没头没尾的出着神,而且已然多时。
暑闷。
过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一截一截的残影,带着促狭的意味。
他一抬头,眼前的慕青笑靥如花。
“发什么呆呢?秦城王还等着你的回信呢,快写吧。”
严珏一把拽住那只漂亮但淘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埋怨着说:“还是让揖山来为我研墨吧。你明明知道,只要有你在,我便不能专心。”
慕清羞红了脸,迅快抽回手去,嫌弃地细声骂道:“白日里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也不怕被人听见,羞掉你我的后槽牙,”
他搁好了笔,一本正经地望着她说:“果然夫妻本是一体,你连羞掉牙齿都要和我一起,那我们以后岂不成了光嘴夫妻?”
“哼,不理你了,这些年当真学坏了,满口胡言乱语。”说完,拾起随手搁在桌沿上的绣撑子,竟自坐到边上,继起了尚差半截的绣活。
“我心里有时真是稀罕的很,同样是手,你们这些女子却能凭着自己的巧思,将天地万物都缝到衣服上去,真叫人心悦臣服。不过,世间有那么些好东西可绣,你为何偏要绣一条大蛇?”
慕清抬起头来支了他一眼,故作神秘,没有立马解释。
但严珏也不过明知故问,他早就猜中了这其中的缘由,“如何?难道是为黄教习所绣的?”
慕青含笑着点点头。
她笑起时是真好看,本来就细眉大眼,十分有灵性的样子,一弯嘴,两腮上的肉很饱满地鼓起来,露出两枚细细的梨涡,真是世间最柔软不尽,最温香,最令人惬意的笑意了。至少在严珏的眼里正是如此。
严珏有种直觉,这笑容他再看上一万年也都不会腻,绝没有其他人可以取替。
“上到杀敌下到烧窑,我这位同事没有一样不会,怎么偏偏女红这块却露了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