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济世自从杨妮姳跟他谈论了割尾巴的事之后,他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他从省城回来的目的是想实现自己的真正价值,是把学到的酿酒技术施展出来。他的祖先虽然也是酿酒的出身,但并没有因为酿酒而大富大贵,靠技术、靠体力生存的人是不可能光宗耀祖的。虽说学而优则仕,贫穷的农民都盼望家里能有个人混出个名堂来光宗耀祖。他虽然大学毕业了,并且还混了个一官半职,虽然时间不长,但他知道,在他具备的家族遗传基因里是没有做官的命的。上苍赐予他的使命就是利用学到的酿酒知识加上祖先留下的《酿酒秘笈》来传承实现先人们的遗愿,如今,他的愿望,先人们的遗愿已经实现了,下一步就是怎么发扬光大的问题了。有道是水满则溢,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太过了,这就是自然的法则。他的酒厂如今的确也是如日中天,红红火火,真可谓不尽财源滚滚来。但他以及他的家人能不能担得了这份财,他很后怕。俗话说财是惹祸的根苗。在这个普遍贫穷落后的地方,过于显富了并不是好事。
赵济世利用晚上的时间,把自己的担心跟父亲和大哥说了出来。
赵福禄抽了几口烟,咳嗽了几声,慢慢地说道:“是啊,咱们祖祖辈辈都是受穷的命,吃惯了地瓜面子窝窝头,要是天天大鱼大肉的吃,这肚肠还就是受不了。这段时间,我也经常到祖坟上去转转,也没看见冒青烟。我是上了年纪的人,历练的事也多了,我这条腿是怎么被打断的,如今想起来还心惊肉跳的。前些年也没少过这运动那运动的,专门整治那些冒尖的。穷了被人瞧不起,富的冒尖了也不是个好事。当四邻八舍、庄里乡亲认为你很富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了。看着你们今天把酒厂弄的这么红火,我是既高兴也担心啊。咱命穷,怕担不了这富啊。”
“爷说的虽然是老俗话,也有他的道理,我也担心会出啥事。可话又说回来了,如今的政策这么好,只要不是天灾人祸的事就不要紧。”赵济仁看看父亲又看看弟弟说道。
“那你们说咋办好呢。”赵济世问道。
“如今摊子已经铺开了,就像火箭已经发射了一样,想停下来是不可能的了。”赵济仁朝天上比划了一下说。
“我倒有个想法,你们看行不行。”赵济世看了看父亲,对着大哥说,“我想先从厂子里拿出一笔钱来,存到咱爷的名下,也防备有个什么变故,给二老养老用。然后把整个厂子估算一下值多少钱,然后分成一百股,给你二十股,我留十五股,十股给那些集资的老少爷们。剩下的五十五股给村里。”
“你的意思是,把这百分之五十五的家业白给村里了。”赵济仁瞪大了眼睛问道。
“哈哈哈。”赵济世轻声笑了笑接着说,“表面上看是这样,这也是做给外人看的,既然是集体的了,村里当然应该占大头了。我不是说要拿出一笔钱来吗,拿出来的钱就要从村里补了,也不是明着补,就说是酒厂的缺口,由村里填上。只要把账做好了,没有人能看出来。村里白捡了大半个酒厂,那几个村委及村民保准会感谢咱的。”
“那你先把账弄好了,最好请镇上的领导派人来审核一下。”赵济仁说。
“只要你和爷同意这个办法,我就先把账做好了,还得请评估公司评估,县审计局审计,镇财政所监督,这些我都想到了。”赵济世看看父亲又看着大哥说,“你现在就开始给你那帮村委们吹吹风,就说我准备把酒厂的大部分股权给村里,但是,酒厂目前的管理模式不能变,管理人员不能变,还像以前那样,只是酒厂的性质变了,不再是咱个人的而是集体的了。”
赵福禄和赵济仁也都同意了赵济世的这个两其美的想法。
赵济世回到西屋里,王晓丽还没有睡,她正在床上拿着一本《茶花女》在那里翻看。
赵济世一边洗着脚一边说:“还没看完呢。”
“我看书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那像你啊,一目十行。”王晓丽把书合上放到枕头边,看着赵济世问,“怎么这么晚啊。你们爷仨商量啥了。”
“大事。”赵济世站在门口,把洗脚水泼到了天井里,关上门接着说,“那天我跟你说的,把酒厂变成村子里的事,咱爷跟大哥都同意了。”
“他们都是很明事理的人,我估摸着也会同意的。”王晓丽笑着说。
“明天我就让会计科长先把账做好了,然后再到镇府镇人大去汇报这事,然后再找评估公司的来评估。”赵济世扳着手指头对老婆说。
“关键是做账,会计科长会那么听你的。”王晓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