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四一听,立刻上了心。回春堂药铺子他不敢得罪,屁股上的疖子还不知道会不会复发,他害怕人家知道他使坏,今后不给他瞧病。那个富贵粮站,却是可以敲打敲打,那里面的油水可是大的很。回去向机关长汇报,说是富贵粮站有可疑行径,需要调查。特务机关长当然知道富贵粮站里藏着的是皇军的军粮,哪里能容汉奸特务多事儿,立刻将苟四一顿大骂,说他多管闲事儿!
苟四这边受了气,心里可是不服气,就惦记上富贵粮站了。到了第三天头上,苟四实在忍不住了。这几天他一直派手下的小特务监视着富贵粮站到回春堂药铺这条路,这两天,每天都有药铺子的驴车往粮站里面去。
类似皇军军粮运输储藏这样的事,是属于高度的军事机密,特务机关长怎么可能让苟四这样的家伙知道?只是这位一向是以中国通自居的鬼子特务头子,却是忘了好奇是人类所共有的天性,这一条不变的真理了。那天他要是稍微暗示一下苟四,比如说那个粮站是为皇军在办事,或者直接说是他罩着的都行,精明如苟四也就不会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了,哪知道越是不告诉他,这苟四就越好奇,再加上在机关长那里挨了骂,心里憋气,苟四就越想在富贵粮站身上捞把好处。
大概苟四是以为这个粮站和鬼子个别军官关系好,机关长也不想去招惹这些军官,所以才不想让他去多事。不过苟四也有苟四的想法,他想的只是从刘富贵手里敲诈几个钱,也不把事情闹大,万一刘福贵真的态度强硬,那这事儿就算了,反正不试试,哪儿知道行不行呢?人不发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料想这点小事,机关长也不会来怪罪他。
就在这天,天刚擦黑的时候,苟四就带着黄皮两个人溜溜达达到了富贵粮站。
天到这般时候,粮站里早没了生意,粮站的伙计就想关门打烊,一抬头看见苟四和黄皮这两个瘟神,吓了伙计一跳。好在粮站里的伙计平时见多了鬼子,愣了一下之后,也就没太当回事儿。
“您想买什么?”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不管是谁来了,招呼生意总是应该的。
“大爷什么也不买,就是想找你们掌柜的商量点事儿。”苟四是来找茬儿的,哪儿会买什么粮食?
“掌柜的现在不在。”刘福贵早就交代过了,这几天一概不见客,不管是谁问起来,一概说不在。小伙计也奇怪,掌柜的这几天一直呆在后院,难得到前面来一趟,柳七也呆在后院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在后面忙活什么。
“老子有军机大事要询问刘福贵,麻利的,赶紧让刘福贵出来!”苟四在柜台上猛拍一巴掌,把账房先生的笔都吓掉了。既然想来讹钱,不在气势上先占着上风,哪能把钱诈到手?干这个,苟四倒是经验十足。发完脾气之后,一把把账房的胡老爷子拉出来,他一屁股坐到账房的椅子上,随手翻开了账本,搞得像税收检查一样。
小伙计不敢招惹他,立刻拔脚就往后面跑。苟四得意地一笑,“怎么样?跟着哥哥,有你小子的好处。”黄皮紧着拍马屁,赶紧给苟四把账房先生喝剩下的茶水到了,又重新倒了一杯,递到苟四手里。
刘福贵这两天可累的不轻,那一万包粮食,挨着个儿的往里面掺料,可是个辛苦活儿。虽然不是他一个人在干,可就他一个人是身娇肉贵的掌柜的,多年没干过体力活儿,这几天身上的肥肉都刷下去好几斤,好处就是明显的感觉到身轻体健,饭也吃得香了、觉也睡得好了,连带的心情都好了许多。也是,除了那种天生的贱骨头,哪个人心里都有个善恶标准的,做了应该做的,心情舒畅那是理所当然的。
小伙计忽然闯到后院,把他吓了一跳。等听完是苟四这个混蛋来了,刘福贵心里也是直打鼓。搁在以前,他当然不怕这个汉奸头子,他自己在鬼子里面也是交游广阔,随便拉几个关系,也能应付住苟四这个汉奸。可现在他不是已经以抗战人士自居了嘛,猛的听说汉奸进了门,心里当然要紧张。如果是他自己的事儿,刘福贵当然要出面去应付苟四,可现在他是在为抗日的军队做事,出了事情,当然要找组织,这和孙猴子取经路上遇到妖怪找佛祖是一个道理。你们要我办事,就得给我保驾护航。
高全虽然也没有和汉奸特务打交道的经验,不过他看过那么多描写抗日战争的电影书籍,对付特务,心里当然知道要怎么做。当下把衣服一换,带上侦察排的战士二孬,跟着刘富贵就到前面去会那个县上“有名”的汉奸了。
刘福贵一看苟四坐在账房的座位上,把脚翘到桌子上,正在翻阅他的账本,心里那股火当时就上来了!不管是鬼子还是官军,谁到他这里也没翻过他的账本呀!那可是他的商业机密,也可以说是富贵粮站的绝对**!没有人来查他的账,刘福贵就没有做假账的必要,这本账簿就是他这间粮站的真实经营情况,现在被苟四这个汉奸给看了去,刘掌柜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苟四!你到我这儿想干什么!”对待朋友有朋友之道,对待这种恶客,圆滑如刘福贵,也禁不住要恶言相向。这一句话,差点把高全给说笑了,你说你叫个什么不好,非得叫个苟四!这名字取得,真是太有创意了。
“哟,刘掌柜终于肯出来了。”苟四慢慢把腿放下来,他虽然没有和刘福贵打过交道,都是一个县城里的名人,样子肯定还是认得的。“刘掌柜这几天做下的大好事!兄弟也是略有耳闻,特地前来问问。”这家伙一上来就开始诈唬,果然是深通敲诈勒索之道的真髓。
这一句话把刘福贵惊得脸色大变,幸好他也算是久经风浪,立刻就镇定下来。“苟队长说的这话,刘某怎么听不明白呀?刘某自信守法经营,从不坑骗乡里,这几天也一直是在规规矩矩的经营买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苟队长?”
“刘掌柜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苟四冷笑了一声,“这几天城里的回春堂每天都给你送了什么东西?你这粮站,又和一个药铺子有什么生意来往?这件事难道刘掌柜能解释得清吗?兄弟们每天都在为治理县城治安忙活,可是辛苦得很呐!刘掌柜就是这样守法经营的吗?”这话就是已经把敲诈勒索的意图挑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