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就是个半推半就,互相曲意逢迎的事儿吗?”迟音抬起头来,露出了个颇为敷衍的假笑。
“那倒是。”沈落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将姜松的头随手扔下。那头便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留下一地泥泞的血。
“殿下想得倒是通透。只不过,莫怪小的不提醒您,我家王爷脾气不大好,您这般和我说话就罢了,还是莫要到王爷面前惹他生气。最好平日里离他远一点。”
“哦。”迟音木木回答道。心道最后这句话才是沈落来找他的重点。
可惜,关他屁事?
这辈子,他有所有的时间来亲自了解这个人,干什么要听别人怎么说呢。
沈落放了了个下马威就走了。留下迟音一个人继续躺在乾清宫。
云散天晚,门外黑夜无际。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宫人们地埋着头训练有素地伺候着,替他点亮了殿里的八角宫灯,给他传了膳。
一番排面,活生生让迟音在自个儿殿里觉得宾至如归。奈何迟音从来脸皮够厚,心安理得受着,没半分拘束不安。
就是这皇宫殿宇内,着实有些大了,处处泛着凉。
夜半更深,又没人管没人问,迟音一个人躺在榻上迷迷糊糊,不觉睡了过去,恍惚间还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正伏在书案上背陈太傅布置的课业,读到“故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陈太傅便踱着步捋一把花白的胡子得意洋洋:“君子灵台清明,脑子聪明,若想骗他,非以合乎情理的方法不可,否则,是怎么也骗不住的。不然太子你日日想方设法告假弃学,借口可谓是花样百出,可有一次老夫让你得逞?”
迟音听了便觉得好笑,心想当年沈明河以“新皇继位,遣帝师替其去泰山祈福”这样的烂借口便骗你出了京,还没走到泰山,就一纸诏书让你致仕告老,再回不去京城。你玩不过沈明河,还搁朕这儿倚老卖老?说什么君子欺之以方?
谁知道梦里的陈太傅像是能听到他心里话一般,吹着胡子瞪着眼,厚厚一本四书敲在他头上。敲得他眼冒金星。“经目之事,犹恐不实;背后之言,岂能全信?老臣宦海浮沉几十年,什么荒诞不经的事情看不透,那沈明河的心思老夫能猜到,岂是太子能置喙的?”
迟音看到陈太傅动气了,只能叹了口气,摊开手敷衍他:“行行行,好好好,先生心如明镜,最是进退有度,定然是自己想致仕回家修身养性才顺着台阶下的。尔尔沈明河不足为道,不足为道。”
气得陈太傅又是一记砸。
这回倒是醒了。眼睛一睁便想起来,他现在连皇位都没登上,哪里有什么要去泰山的陈太傅。倒是有一张光风霁月的脸,和他面面相觑。
“周围环狼饲虎,殿下倒是安眠。连着敲了两下才醒。”
“也不及安国公识时务者为俊杰,危急关头说跑就跑。跑的时候还不忘记挟上皇子以备不时之需。真可谓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佩服佩服。”好歹是登过帝位的人,迟音看到吕谦就那么站在他床头,哪怕心有戚戚面上也没有半分波澜。还有闲情逸致揶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