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桥然啊,你可得看好了珠珠,中午得提前回来,五叔叫了翡翠阁的席面,有他喜欢的二十四气馄饨。”

    顾桥然自是无有不应,笑着点了点头,便被小矮子顾珠给拽着腰间的穗子往外走,路过大哥顾待今时,嬉皮笑脸地说:“那大哥,我出门了。”

    顾待今规规矩矩地从一入门便站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好不容易有了他说话的功夫,却是二弟出门的事情都得了五叔的首肯,他这个做小辈的哪里还能指手画脚反对起来?于是只能叹了口气,摆摆手说:“快去快去吧,早些回来。”

    “晓得了!”桥二爷哈哈笑了几声,一把将迈着小短腿的顾珠抱起来,大摇大摆地出门去,两人前脚出门,身后便跟着身板儿极为壮实的两名打手小厮,一路上马车,过河,前去罗城那炊烟四起、摩肩擦踵的早市里。

    扬州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官府与世家大族居住的城池,名唤子城,一个是后来修建的坊市与平民住宅区,名叫罗城。罗城又分为东市和西市,乃大兴南北粮草调运、盐钱铁运输最重要的交通要塞,交通如此便利的附带效应便是扬州多商,当地巨富攀比成风,做什么都高调且不要最好,但求最贵。

    顾珠在扬州快四年了,也算是小小扬州人,对每回去参加的各种集会上砸钱赚面子的叔叔伯伯们不咋看好,但身边的二哥哥就跟叔伯们很不一样,比较低调,不爱出风头,跟他一样爱玩,却又总是有分有寸,让人舒服,顾珠从小几乎不是被爹爹抱着,就是被热情自来熟的二哥哥抱着长大,目前也有几分眼色,一上车,便戳了戳二哥哥的胳膊,问说:“二哥哥,待今哥哥可是很少来我们明园的,今日前来,是为了你吗?”

    顾桥然生得极好又爱笑,笑时微微扬起下巴,坐姿洒脱,一边捏了捏顾珠小朋友肉乎乎的小爪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儿,碍不着咱们什么,今天咱们是出来聘猫的,你小孩子家家,只管耍,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要是旁的什么人也就算了,他才懒得管呢,但是桥二哥哥要是开口求他大饼爹办什么事情,顾珠哪怕再怕麻烦,也会从旁帮忙说和说和:“二哥哥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

    顾桥然眸色微微一动,睫毛上下一眨,却又是一副吊儿郎当万事不管地潇洒样子,搂着比同龄人矮上不少的顾珠小朋友便笑说:“那感情好,二哥哥以后要是没钱了,你可得管你二哥啊。”

    “哈哈怎会没钱呢?我爹是驸马,我爹说,我们家都有朝廷发钱吃喝呢,每年根本吃不完的,你要钱那还不好办?我回去就跟爹说,让他给你。”顾珠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如果是缺钱,那还不好办?

    只是这话一出,顾珠又怂唧唧地咳了一声,补充道:“那个,二哥哥,爹爹如果给你钱,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要不然只你得了,其他哥哥都没有,其他哥哥会觉着我爹爹偏心,我爹爹又是个好说话的人,他们要是找上门来讨个说法,我爹肯定招架不住,每个说不定都要补上一份钱,可不是我顾珠小气吧啦的呀,实在是家里堂兄太多,堂兄们又都成了家,下面还有好些小辈呢,要是每个人都发钱,那我跟我爹爹明年可就只能喝西北风过活了。”

    顾珠说着说着,当真是担心得不得了,委屈巴巴仰头望着二哥哥。

    顾桥然忍俊不禁,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说:“傻珠珠,二哥只是打个比方,打比方你懂吗?”

    顾珠点点小脑袋:“我懂,我刚刚也是打了个比方。”

    顾桥然微微一愣,不信面前的小家伙真的懂,但还是说道:“珠珠真是聪慧,只是珠珠,有时候,像你我这样身份的人,还是糊涂一点比较好。”

    马车此时上了小桥,马车的木辕压过青石板的桥面,久久上不去,桥面湿滑,马儿蹄子打滑,拉上去一半,便又被沉重豪华的马车给拖了回去。

    车外坐在外延板上的打手立马跳下马车到后方推行,车内的顾珠与他的二哥哥却是依旧安安稳稳的坐着,对马车能否过桥这种小事俱是没有操心。

    “为什么?”顾珠捏着手里的玉竹竿,玉竹竿上挂着的小鱼干晃呀晃,俏皮得紧。

    顾桥然却是将此话题打住,语焉不详地摇了摇头,说:“不为什么,而且珠弟弟不必为的我话上心,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你现在这样,便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