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树林茂密,朗日只余稀疏的光点渗落在地。
翰林院与民间东堂学舍、茅山书院并拢才有了如今的国子监。
正当午时,朗朗读书声渐弱,学监的学生三三两两从校舍出来,多是晨早背来的饭食在堂蒸笼上凑合着热一下,便能填饱肚子。少许人由仆人打马送来热乎的食盒,由小厮拎着静静候在校舍门口。
午时休息的钟声早已经敲过,但学堂里的学生并未离开,或多或少拥簇着先生,抱着书本请教疑问。
先生指点两句,后头的学生哪怕没有提及此处,却都奋笔疾书,勤勤恳恳往书上、本子誊写,等头一个到最后一个,所有人的问题问尽,已是另一趟钟声敲响.....
透白的油纸糊成的窗子,采光极好,那些个送饭食的家仆教养极好,只是靠在窗边,时不时眼看一眼里头,也都没有敢出声,连脚下的步子连带着呼吸都很轻缓。
仆人多是小厮与车夫,一眼望过去灰扑扑一片。
只是这种时候难免也有意外。
例如这会儿,窗楞上冷不丁凑上一张粉扑扑的脸,那双眸子上的睫毛往左掀一下又往右掀一下,漂亮的像是一对儿猫眼石似的眸子滴溜打着转儿,贝齿时不时咬着红唇小声嘀咕。
“怎么还在问呢?一本书这么多东西问来问去的,自己就什么都读不懂吗?再不结束待会儿阿龄吃顿饭的时间都不够用了。”
郁嶔龄跟在长队后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无意识往窗外扫了眼,突然间就瞧见一片被热气儿呼的水雾雾的窗纸,比别的颜色都要深一些,却也更为透亮。
从里头看,因这一层窗纸的原因,郁桃的嘴若隐若现,和年结尾在市集里那些脸涂得惨白,嘴巴抹成殷红色的跳大神别无二致,惊骇吓人的效果反而更明显些。
其实光靠这点特征,郁嶔龄也不能辨认出在窗外这个半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是谁。
只是书院里皆是男子,从前门养的狗到山中的野蚊子无一不是公的,哪怕是郁桃的声音再小,那娇娇软软的嗓音透过窗户纸传进来,也是平湖乍起波澜,引得先前孜孜不倦埋首苦读的同门们忽的按捺不住不断往外看。
郁嶔龄看着前头的同门看似是借着书上的疑问转头与身后的好友讨论,实则眼神早已飞到那层窗纸上,跟窗纸沾了一张美人图一样,黏在上头下不来。
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尖,抱着少丢些脸的想法,从门口探出半个头,朝自家姐姐比划着嘴型:阿姐,站远些。
“啊?”
郁桃瞅见他,偏了偏头,并没有读懂他的意思,反而往门口靠近,和他脸怼着脸,笑容灿烂:“嶔龄!下学了吗?可以用膳了吗?我都等饿了——”
但很快,她看清了郁嶔龄身后那一群神色各异的少年后,又瞬即反应过来她现在身份和打扮,欲盖弥彰的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