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彭方年还能少吃几顿,攒下来的钱去茶楼里听听说书的讲人家的话本子,学习学习。可是后来,他不去私塾,又没有个正经的营生,母亲眼看着他老大不小了,给他张罗的几桩亲事也因为他整日没个正经营生,都黄了。母亲一怒之下,让他找不到正经营生便不要回家了。
是以彭方年现在虽然做些散活计,可压根没有钱去茶楼听书。怎么办呢?不能不学。他便常常找个茶楼外一个听的较清的小角落,偷着听。
前几日去偷听的那个被发现了,这不,他又瞄着了一个,今日是第一次去。
匆匆到了茶楼外瞄好的点,彭方年把手里的纸揣进怀里,猫着身子,缩在墙根边上仔细的听着茶楼里的动静。
许是说书先生讲到了精彩处,茶楼里一阵吵闹的叫好声。
“唉,什么时候我写的话本子也能有这么多人听,有这么多人在下面叫好就好了。”彭方年拢了拢垂在地上的下衣摆,他缩着的地方是个茶楼后的小土堆,这衣服要是沾了太多灰就不太好了,他惯来是一个懒人,偏又好些干净,衣服沾了灰,便要洗了,他懒得洗,便只能小心的拢着衣服不要沾到灰。
“话说那书生……”茶楼里的叫好声渐止,说书先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书生?前几日他来瞄点的时候讲的好像还不是书生的故事。想来,今日是讲了个新的,运气这样好,碰上个刚开头的,运气再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能完整的听到结尾呢。
彭方年在心里有点庆幸,庆幸之余也不忘仔细的听着茶楼里的动静,因着隔了墙,以致于他稍不注意便会听漏些什么,他是不敢分心的。
“话说那书生上京赶考,竟路遇上了土匪!嘿,那土匪还是个漂亮姑娘!”说书先生说到书生奇遇时激情昂扬,仿佛他就是那个书生,上京赶考被土匪抢劫,本要吓个半死,竟发现这土匪是个貌美的姑娘……
“漂亮土匪?赶考书生?这怎么跟我前儿个月写的那个话本子有些相似?”彭方年在外面仔细听着,倒是听出了一点端倪。不过他没有多想,还道自己大概是真的故事写的没有什么新意,随便听听都能撞见一个差不多的。
他又开始想了:既是故事差不多,为何别人的被征用了,自己的却被拒稿了呢?一定是这篇故事有什么过人之处。运气真是好,要是这样的话,就能直观的感受自己与别人的差距了,进步一定大!
“那书生见那土匪生的貌美,一时间害怕也忘却了,只怔怔的看着那土匪姑娘道:‘在下名唤胡生,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啊?’那胡生瞧着那姑娘一脸的痴相,像是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只见那土匪姑娘撇了撇眼嫌弃的看了胡生几眼,像是不忍再看,再看就要瞎掉一般。土匪姑娘在心里想着:这傻不愣登的样子还想进京赶考?先把哈喇子擦干净再谈赶考的事吧!”说书先生把姑娘嫌弃的语气好似学了个十成十,引的听书的众人一阵大笑,仿佛都在笑那胡生的傻气,想来是都觉得胡生是考不上的。
彭方年在茶楼外听的一愣一愣的:这……这跟他故事中的情节简直除了书生的名字外毫无差别!连土匪姑娘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彭方年故事中的书生名叫杨生,是个进京赶考的学子,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很是努力,是以文章作的很不错,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教书先生鼓励他上京赶考,说不定以他的才能中个什么名次,从此就光耀门楣了。杨生觉得先生说的甚是有理,这才上京赶考,哪里料到半路竟遇上个土匪,抢光了同窗给他凑的盘缠不说,还把他人掳上了寨子。那杨生进了寨子见到土匪头子竟然是个姑娘,索性就装傻,惹人厌恶,后来那土匪姑娘还真的将他放了,还把盘缠也还给了他。
若是真的按彭方年的故事发展,那书生后来出了寨子,竟然真的中了,名次还不错,后来又遇上了土匪姑娘,与土匪姑娘展开了一系列的爱恨情仇……
彭方年给这个故事设置了许多个转折,刚写完时他信心十足,认为这样有转折的故事最是能吸引那些听客的耳朵,听完这段还会想知道下一段,听了下一段发现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又会有再听听看后续发展的冲动。
可当他拿着这一篇稿子去投时,茶楼起初说要等等,后来等啊等,还是等来了拒绝。
如今再看当时的情形,那黑心的茶楼店家压根不是让他等,而是去找人誊抄他的话本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