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温这次接话很快,几乎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和余地:“那凭你在这个家里生活这么多年的经验,你认为,你的父亲谢恩行会对他的养女做出那等惨无人道的事情吗?”
谢一明沉默了片刻,目光转移到另一张报告上,他捻起桌上的纸,目光一触及上面的文字,眉头就紧紧皱起。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音调陡然拔高,“我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
他转移话题的意图很明显,时温却没有拆穿,这个问题于她而言算是正中下怀,自然就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谢先生,凡是发生过的事情,必然都会留下痕迹。尤其是对于大人物而言,比起丰功伟绩,人们对于他们的八卦更为津津乐道,只要稍一认真打听,任他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能挖出来。”
点到即止,谢一明却不接受这样的温馨提示,他一如既往地,只管提问,似乎是这样就能尽可能多地从对方那里探听信息而不暴露自身所知。
“你想说什么?”
机会已经给出去了,对方不愿意接受也没办法,时温并不是个喜欢弯弯绕绕的人,因此也没再跟他多废话。
“谢先生,你的母亲嫁给谢恩行的时候,你已经六岁了。即便你记事再晚,对于身世这样的大事情,你也绝不会毫无印象。”
她抬起眼,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沉稳冷清,带着一股子难以回避的压力,“或许你的确不知道谢傲雪的真实身份,但你一定早就知道你不是谢恩行的亲生儿子,对不对?”
窗外的天暗沉沉的,云团默默积蓄着力量,预谋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暴。
却与一扇落地窗之隔的室内无关,中央空调卖力工作着,熏蒸出温暖氛围,用力过了猛,给人身上蒙出层汗来。
下意识地,谢一明抬起手,应当是想去擦拭前额浸出的汗渍,抬到一半又作罢,转向去端桌上的咖啡杯,圆形的杯口遮住半截脸,下半张脸上的情绪一概看不见,只听见从咖啡里回传来的声音。
“这跟小雪的死有什么关系?”他好像忽然找准了切入口,随即放下杯子,平静又不失恼怒地望着对面的女人,冷声质问,“你不仔细调查小雪的死因,却把精力都耗费在查我家的八卦上,时副支队长,你们警察都这么闲的吗?”
胸中有点算计的人便能察觉,这其实很容易就能构成个陷阱,搞个录音随便一剪辑上传网络再找些营销号和水军带带舆论,对于答话者就是一场灾难。
真相不重要,故事性才引人注目。
“谢先生。”任他怎么激将与挑衅,时温仍旧是波澜不惊,语气平稳得几乎不带任何感情,“你知道一个真正关心自己亲人的人此刻会怎么做吗,他会配合调查,而不是恼羞成怒混淆是非。”
谢一明:“混淆是非的是你吧时副支队长,调查案件不是你们随意探听他人隐私的借口。”
时温反问道:“所以你承认,你早就知道你不是谢恩行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