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刘钦炜也记忆犹新,因为他还趁机调侃过:“多亏是madein省厅啊,质量扛得住,如果是从市局拿的奖......”
后面的话溜到嘴边,碰见从面对面站着的时温那儿传来的眼神暗示,硬生生转了向,变成了一番感人肺腑的吹捧,由此获得刚巧路过当时还是副手的现任局长的称赞。
等领导走得没了影,气氛忽然转向,连一贯淡定的时温都没忍住弯了嘴角,周已更是笑得直不起身子,笑完揉肚子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原来是三人里的领头羊,必须维护老大的颜面不能带着底下人胡闹,于是又给笑得最厉害的男性手下来了一记铁砂掌,拍完后才想起自己是个断掌手,不知怎么补偿,最后下了班带着两人去撸串嗦粉作为结束。
往事历历在目,嘴里似乎还残留着烤五花肉的油腥味,转眼间三个人就只剩下两个,领头的那一个只剩下几张定格的照片,需要时刻回忆才不至于忘记那张笑脸。
奖牌上的刀痕却还清晰依旧,警徽被一劈两半,再难弥合,唯独剩下连接着奖牌的半截断绳,旧得看不出本来色彩,勉强证明时间已然流逝。
“我记得,这个绳子是师父自己编的。”话出口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艰涩。
连忙清了清嗓子,慢慢地接着说,“他后来一直把这东西戴着当配饰,有些人笑话他,他就说这是他的救命恩牌当然不能离身。明明一直这么宝贝着,后来整理遗物的时候却怎么都没找到了。”
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半点线索都没捞着,甚至有些荒唐地想,总不能是这么块牌牌也成了精,不堪哀痛索性跟着所有者原地羽化登仙,一起走了吧。
毕竟,骨灰里也没有金属熔铸过的痕迹。
如果真是那样也是好的,他们这些人不能陪着师父一起,有这个老物件作伴也是好的。
目光从奖牌上抬起,视线里出现半张剪影,低垂的睫毛,冻得泛红的鼻尖,还有一言不发的抿紧的嘴唇。
那时候也有在想,到底是她得来的东西,多少存了点她的意识。能陪着,也是好的。
视若珍宝,要紧紧贴在心口护着的,总要带走些什么吧。
“我们都没有看到他火化。”两片淡色的嘴唇动了动,声音顺着呼出的白气飘出来,冷冷清清的,一下就融进了墓园的寒风里。
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也许嘴唇努力有过动作,但终究没发出声音来。
这样的事情之前就有过。
他们两个人得知周已去世这个消息的时间一个比一个晚,都没赶上他最后一面,甚至搞不明白家里人是怎么想的,直接从医院的病床上拉去火化了,连瞻仰遗容的机会都捞着,简单操办的葬礼上,也只能对着一坛子无情的骨灰寄托哀思。
葬礼是简单操办的,前去吊唁的人却还是很多。时温这些年得罪不少人,也有些纯粹是嫉妒的,拣着机会便要落井下石打压她两句:冷心冷肺的家伙,再生父母一般的恩人没了,别说掉一滴眼泪,眉毛竟然都没皱一下,十足的没良心。
但也有真心实意站在她这一边的,想要回击,却被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