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咱家肆儿聪明,我平常念书她跟在身边就听进去了。”她笑着看向肆儿,抬手温柔地揉揉她脑袋。
遭过苦的孩子就算表面上表现得与普通孩子相似,实际上内心敏感脆弱,哪怕是有丁点触及到自己不愿露出来的东西,都能立刻起警惕心,娇芙不想他们太紧张,所以从不逼他们,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适应。
肆儿以为娇芙会追问她与其他孩子的不同,甚至拿怪异的目光看她,却没想到她没往他处想。
娇芙询问地看向肆儿,“等身子养好肆儿就去学院读书怎么样?”
她见娇芙着实没察觉到自己异样,暗自松口气,黑眸望向娇芙,不确定地道:“我能吗?”她做梦都想像他们那般正常上学读书,谁说女儿不能识字读文?怕是有些女儿比男儿还要优秀,只可惜女儿不能参加科举。
娇芙挑了挑眉,“能。”
读书使人明智,在她看来孩子若读得进书一定得,真读不下去另说,至少不能做睁眼瞎,她是自己没有孩子,若她有孩子她同样是这般态度,是以肆儿问能不能,她毫不犹豫的给肯定答复。
肆儿板着小脸,道:“我想和哥哥他们一块儿。”大周虽然专门给女子开设女子学院,可是里面学的东西全然不同,肆儿从未想过去女子学院。那里不知何时早已成为培养贵女之地,而不是专心攻读的地方,往后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被大肆宣扬举张,读书多反而惹人嫌弃,再往后女子学院会被取缔,女子读书只能藏着掖着。
娇芙还以为她为何突然严肃,当她年纪小不想和哥哥们分开,不由得笑了,“你也只能跟着哥哥们一块儿。”女子学院那地方皆是千金小姐、公侯贵女,普通人进去非得脱层皮不可,她没想过将人送进那里,再不济请女夫子回来教导,识字读书都比去女子学院强。
“但如果肆儿想上学堂,就还是只能当小子,不能跟连翘姐姐学医救人。”娇芙没想过将他们教成温室里的花朵,都是见惯过人生常态的孩子,他们比贵公子娇小姐们更能体会到生活的艰难,所以娇芙从不避讳对他们提起这些不公平的事,她如果想跟安儿他们一块读书,唯一的办法就是扮做小子跟在他们身后。
肆儿听到这话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笑眯了眼睛,轻轻地道:“就当小子,等我长大以后,我来保护姐姐。”许是先前当做男娃打扮,她习惯了像男娃说话,所以她的声音并不如女孩脆,听起来跟男童并无差别。
这话成功将娇芙逗笑,长大保不保护她再说吧,有那些诡谲梦境侵扰,她这辈子若能安稳清平足够了。
这些孩子进了宅院跟娇芙亲近,倚绿瞧着直吃醋,趁着肆儿好不容易离开娇芙,她说话的语气都是酸酸的,道:“姑娘您就这么纵容他们?别将他们宠坏了。”
娇芙看了倚绿眼,无奈地摇头:“你跟他们计较做甚?难不成你也想跟着她们一块儿读书学医?”
倚绿瞧了眼娇芙,对上她含笑杏眸,哼了声:“您又在打趣我。”
倚绿偶尔是会羡慕那些孩子命好,前头遭过苦,现在却遇到好时候,能有人供他们吃穿用度,还能想法子让他们读书,给他们寻求出路,自知自己不是这块料,要是晚生十年或许可以试试,眼下已经晚了,这辈子还是安分守己地跟在姑娘身边最好。
娇芙将手里银簪交给倚绿,让她替自己簪上,她道:“这些孩子我希望他们好,所以就多花费些心思,单靠这些孩子许是改变不了多少,可是只有孩子才是未来。”
倚绿听三爷夸赞过姑娘好几回,但那些大道理她不懂,姑娘做的事是大好事,又或许是对未来有益的事,只是:“姑娘,您如今也才十六,在我眼里您也是孩子。”
娇芙抬手的动作微顿,经过倚绿这番提醒,她终于记起自己年岁,原来她也不过十六,有时她竟会觉得过了大半辈子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