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芙见红烟领着人入明间,在绿织的搀扶下起身,眸光落向门口,来人上身着蓝绉绸袄,下摆是深兰色织锦,头上乌发挽着如意髻,耳坠上坠着对白玉耳环,神情静息,仪态婉娴,举动不俗。
邵冉姬也在打量娇芙,见她服饰朴素不华美,可胜在骨柔肌腻,柔秀妍清,眉目天然,暗自点了点头,她没见过孟蕴云容貌,透过娇芙却能看到曾经那位大周美人风姿。
娇芙记得王令秋跟她提过,不用跟邵冉姬客气,她便没勉强自己行礼,而是道:“娇娇身子重,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夫人见谅。”
听到她的话,邵冉姬摆了摆手,“自你回府后这么长时间,你爹就把你拘在家里?”一副很是瞧不起王令秋做法的态度,言语间满是嫌弃,连提他都不愿提,不过边说却边小心的顾及娇芙身子,免得自己嗑到碰到她。
“我身子笨重不宜出门,先前不出门是因为我孩子不稳。”娇芙低声给邵冉姬解释,外界那些传闻她能猜到些许,她爹待她还是极好的,她自己也不着急见人。
邵冉姬不以为然,“那也可以请人来家里,总闷在家里对身子又好了?好歹听曲儿唱戏,要不然请说书先生都行,再者多做几件衣裳。”
她扫了眼娇芙打扮,一头秀发用根束带捆在脑后,身上藏蓝色及膝的长棉服,里面是条棉裤,脚上踩着不知何种款式的棉鞋,瞧着倒是很舒适,不像受亏待的样子。
“这不是爹爹请了夫人过来?爹爹还跟我说见夫人不必拘谨,我心想夫人与旁人还是不同的,便没费心思打扮,在家里就是怎么舒坦怎么来。”娇芙好脾气地回答,又让红烟奉茶摆糕点。她倒奇怪王令秋到底对邵冉姬说了什么,让邵冉姬见她便是训责管教,可偏偏又透着关心,只是可能邵冉姬不太常关心人,故意板着脸才能说出关心的话。
邵冉姬听到这话脸色好了不少,不过还是想嘴硬的反驳。
“就你爹……”她差点直接当着娇芙的面开骂王令秋,不过转念一想,当着女儿的面骂人家的爹,好没道理,她话锋微转,道:“我和你爹关系可不怎么好,他那人做事古板,动不动就是守这规矩守那规矩,现在稍微好些,人是死守戒条,可却变得满肚子心眼,只想着坑旁人。”这话她自认为自己说的委婉了,将关于王令秋那一箩筐的破事,她能讲几天几夜。
“你可不能走你爹老路,死守规矩是没用的,到头来只能吃亏。”谁也不是天生的老狐狸,能成为千年的老狐狸,都是拿教训换来的,好在年轻吃过的教训,等老了能化作用处,没白受那些委屈。
娇芙觉得邵冉姬有趣,明明是想吐槽她爹,偏偏又顾忌她是人家的女儿,话说到一半总是停住,时不时还得违心说她爹一两句好话,她便忍不住轻笑,惹得邵冉姬侧眸望她。
她问道:“你觉得我说得有理没理。”
“有理。”娇芙答。
“那你为何笑?”
“我原以为夫人自幼饱读诗书,博学多才,又在宫里教导各位公主贵女……”
邵冉姬不用听娇芙讲完,便知她想说的话,接话道:“觉得我肯定古板老成的人,动不动便是三戒五条压人,而不是让你别守规矩,对吧?”
娇芙确实要这么认为了,可邵冉姬真要是严守礼法,将人框死在条条戒律下的人,王令秋怕是不会让娇芙与她亲近,就王令秋也不是死守规矩的人,他要守规矩可守不住国库银子,也守不住这丞相府。
邵冉姬冷哼出声,“《女戒》、《女训》、《女论语》、《女范捷录》都是写出来给男人看的,女人若是照做,那才是真蠢。”她眼底露出不屑,那眼神动作是活脱脱的蔑视,她似乎对这些都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