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年节因为匈奴人的缘故过得并不算热闹,但却是过得十分充实,大家都在忙于休整因战事而破损的城墙,修缮抛石车等战用器械,也算的上是别样的热闹了!
虽说这次匈奴人的进攻让他们伤亡了大批的人口,但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卷土重来,而且据斥候打探到的消息,匈奴几个部落间的结盟并没有因为这次战事的失利而分崩离析,也不知道那位新首领使了什么手段说服了其他几个部落的首领,如今几大部落结盟,对大昭朝西北四城虎视眈眈,以后边境的战事怕是也少不了。
司徒旭做为西北大营的最高统帅,对于这次因战事而失去性命的将士也都进行了抚恤,虽说这次大挫了匈奴人,但他们这边伤亡的人数也不少,当贾赦看到那一大串战亡的名单时内心也难免一阵悲伤。虽说他来黑水城后没多久就遇到了战事,与这些人的交往并不深,有些人贾赦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但这些战亡的人的名单中,有很多也是孩子的父亲,是父母的儿子,是妻子的丈夫,当看见那些战亡将士家人悲伤的神情时,贾赦的心头也是难言的怅然,一场战事,又有多少个家在那一刻分崩离析呢!
第一次经历战场磨砺的贾赦还没来的及为这种莫名的情绪感伤多久,司徒旭的一道军令便摆到了他的案头,原来这次官阶提升后,他便被正式擢升为正六品的参将,手底下不仅统领着五百员的将士,更是有了能够参与司徒旭他们这些高官阶将军们才能参与的议会资格,虽说是当中官阶最低的,但也算是在军中有了一席之地。
其实贾赦不知道的是,当日他连献两计帮助他们拖到司徒旭的援军回来的事迹早已经在军中传扬开了,便是在黑水城百姓中也流传着他单骑闯匈奴人营地,一把火烧了匈奴人粮草又全身而退的事迹,边境百姓民风彪悍,他们一向是崇尚强者和英雄豪杰的,贾赦虽说长得白白净净的,但是单是这胆力和气魄就远超一般的男儿,还未成婚又“相貌堂堂”的贾赦,自然成了黑水城那些媒婆眼中的红人!
然而此时的贾赦还一无所知。
黑水城百废待兴,贾赦虽说是个刚刚升任的参将,但也是被司徒旭强塞了一大堆的事务,他手底下还领着那五百名的将士,这段时日他忙着练兵,带军操练,还要三不五时与司徒旭他们商讨商讨军情,再加上顾卿玉有意以贾赦为首建立一只全新的斥候小队,贾赦几乎忙的脚不沾地。
与司徒旭和顾卿玉接触多了,贾赦自然也是看出一些猫腻,说起这事,他原本还只是怀疑,只是有次进大帐时正巧遇见司徒旭对顾卿玉“霸王硬上弓”,虽说他很快就避了出去,但后来顾卿玉却是主动来找了他,与他说了他与司徒旭的事情,那时贾赦还有些不明了顾卿玉提起他与司徒旭的事情时眼神中的那点落寞和哀伤,但是奇异的,他对二人之间的这种情感并无多少抵触,只是多少有些讶异。没想到百姓中流传的互为知己生死之交的大将军和军师之间,竟是这种悖逆世俗情谊的关系,京中狎玩男风盛行,贾赦并不是没有见过这些,有些大户人家甚至以此视为风雅,只是贾赦没想到他眼中风光霁月的顾卿玉竟是甘愿为司徒旭舍弃了京中的富贵繁华,就这样默默的隐在司徒旭的身后,心甘情愿的在这西北苦寒之地待了那么久,他无法体会顾卿玉对司徒旭的这种情感,但是莫名的却有些羡慕。
这世间能够长长久久相伴的情感又有多少,更何况司徒旭的身份又不一般,皇室中的人婚事上一向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即便司徒旭因为生父的关系,昭文帝对这个外甥多有愧疚之情,但是想来两人之间的感情或许一直只能隐在暗处了!
贾赦原还有些同情两人,只是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贾赦算是完全看清楚了司徒旭和顾卿玉两人,初时对司徒旭的崇拜敬意之情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他怎么就没有看清司徒旭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皮底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小人的心肠,他不过就是这段时日因为跟顾卿玉商量匈奴人军情的事情走的近了些嘛,就被司徒旭指挥的团团转,三不五时就被拉出来修战壕打陷阱的,还要被司徒旭叫出来美其名“切磋”实际上就是单方面的□□。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顾军师,却是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丝毫不顾及司徒大将军的“醋意”,反倒是与贾赦越发亲近,搞得贾赦也是苦不堪言!
就在这种忙碌的日子中,年节不知不觉的就过了大半,等到贾赦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十五元宵已经临近,距离司徒泠到来的日子竟是不远了!
这日,贾赦如往常一般早早便去了校场,只是他的早练还没有进行多久,就有司徒旭手下的将士来请他去大帐,说是大将军有事寻他,贾赦正想着如何躲过司徒旭的“□□”时,一掀开帐门,迎面站立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徒泠背身负手而立,听见贾赦的脚步临近,没来由的心颤动了一下,他们有多久没有相见了呢?明明不过是短短几月,他却仿佛是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时日一般,也不知道这几个月他有没有短暂的想念过他,也不知道他在西北这苦寒之地过的好不好?他的性子一向是个爱结交的,听说这次的战事能够大挫匈奴人,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也不知他是否一切都安好!
即便心中有着诸般的思绪,司徒泠回身的一刹那,脸上却是丝毫不见波澜,平静的目光下隐含着一抹看不见的炽热,只是在见到贾赦眉眼处的那道疤痕时,他冷然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道厉色,眉头也是轻轻皱起。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贾赦并未看出司徒泠的异常,想到元宵之后才能赶到的人竟是提前三日便过来了,他的心中便是一阵动容,京城去西北的路途便不好走,此时正值冬季,更是气候严寒,也不知道司徒泠一路赶来是受了多大的罪。
想到此,贾赦上前便捶了司徒泠的胸口一下,随即便一把拉过司徒泠,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是军中人惯常相互招呼的礼节,除非视为兄弟手足的生死之交,这才会做这般动作,贾赦在这里待了几个月,多少耳濡目染了些,更何况驱赶走匈奴人那日,贾赦便被李明等人捶了不知道多少下,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动作,虽说他不知道怎么额外就多给了司徒泠一个拥抱,但这也只是被他归结为看见熟稔之人时一时的激动难以克制罢了。
司徒泠的身子不自然的僵硬的片刻,随即便放松了下来,多日来赶路的艰辛仿佛在此刻都有了回报,他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的冷漠似乎在这一刻都松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