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倒抽一口冷气,脚下发力猛地一蹬,离弦利箭般便要破门冲出去。
季青雀却缓缓摇了摇头,素白的指尖指向另一边的窗户。
阿一微微一怔,点点头,转过身,悄无声息地推开另一边的窗户,他身材高大,行动却异常灵活轻盈,像是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贴着窗框滑了出去。
那窗外的人却尤自不觉,眠雨咬紧牙关,浑身发着颤紧紧地盯着那一边,季青雀轻声道:“去把门口的凳子挪开。”
听到季青雀一如既往的平稳声音,眠雨忽然心头大定,她用力点点头,几步小跑过去,将抵在门口的长条木凳子拖开,几乎是同时,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小缝,阿一扛着一个东西,贴着门缝钻了进来。
“小姐,这就是那个装神弄鬼的独眼老狗,”阿一将肩上的人重重丢在地上,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这么短暂的一瞬间便将人打晕过去,他四下看了看,一把捞过桌上的水壶,朝他脸上狠狠泼去,“还不睁眼!”
地上的人瘦骨嶙峋,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头发半白半黑,蜷成一团,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朝四周人看了一眼。
眠雨后退一步,低声地啊了一声。
他的一只眼睛只剩下一个黑窟窿,完好眼睛的那一半张脸却更加吓人,一个大大的刺字从右额头到嘴角,贯穿整张脸!
阿一立刻又踹了他一脚,骂道:“把眼睛闭上!吓唬谁呢!”
他这一脚力道非凡,角度也刁钻,痛的那人立刻缩成一团,像是一张揉皱了的破纸钱,阿一这才抬头道:“小姐,我观他脸上刺字,恐怕是在军中犯了事,要不就是临阵脱逃被抓了回来,受了军法处置。好好的兵不当,要来这破地方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真是丢我大齐军队的脸,我看咱们要不然……”
他伸出大拇指,在脖颈位置从右往左一划拉。
眠雨两腿打战,简直要晕过去了,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大个子居然这么杀伐决断:“你,你要杀了他?”
阿一一愣,上上下下打量着眠雨,迟疑道:“啊,为什么,你想杀了他吗,我觉得抓他去见官就行了……”
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季青雀忽然出声道:“他是来给我们示警的,我们屋里亮着灯,没有这么蠢的人。阿一带上他,我们马上走。”
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几声远远的野兽长嚎叫,更显出一种阴森可怖的气氛,只有一扇窗户下还亮着微弱的灯火,映出桌上明晃晃的刀刃,绳索,和几个迷烟筒。
那高瘦的老人在灯下,用抹布缓缓擦着一把刀,桌对面的矮胖妇人却犹犹豫豫半晌,畏惧地开口:“当家的,这一回也就算了吧,那个小姐瞧着真不像人,脸那么白,咱们这样的乡村山野,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的人,别是狐仙山鬼,会不会遭报应啊!”
“胡说,什么狐仙不狐仙的,没出息的东西,真有神鬼,咱们还至于沦落到干这种勾当不成?”那老人大骂道,“那就是活人,管她什么东西,药翻了几刀下去,全都是一样的肉酱,搓了丸子还分的出什么区别!”
眠雨扶着墙,脸色煞白,想着如果不是季青雀之前示意,她已经吃下了那碗面,几欲干呕,阿一也脸色铁青,血气上涌,恨不得立刻就要破窗而入擒住这对草菅人命的黑心夫妻,季青雀却仍是摇头,用口型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