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梅城发生□□,流民冲击官署的粮仓,想要强逼官府开仓放粮,为首几人被官府逮捕,当众吊死,以示警告。”
“可是流民却反而被激起悍勇,乘夜潜入城中,放火焚烧官服,还把梅城几位主官从床上拖了出来,当众杀死,为首之人痛陈贪官当道,声称他们这是在替天行道,最后下令开仓放粮,将梅城官署的粮食尽数分发给在场百姓,天亮之前,在满城百姓的掩护下,诸多流民一哄而散,那为首之人也混入人群里,不知所踪。”
崔云接过眠雨递过来的帕子,擦着脸上不住滴落的水滴,一边声气急促又不失柔和地对季青雀说道:“刚好我们家在梅城也有商行,那边的人亲眼见了□□发生,大吃了一惊,连忙飞鸽传书来报信。此事非同小可,明天必要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崔云将湿漉漉的帕子递还给眠雨,道:“大小姐,恐怕我们也应该早做打算啊。”
季青雀从听见崔云说第一句话起,便从倚在榻上慢慢坐直了身子,全神贯注地听着崔云的话,她想了想,忽然问:“那个为首的人,就是慷慨陈词说他们是在替天行道的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崔云想了想:“姓徐,名字并不清楚,只是流民都称呼他徐大哥。”
季青雀陷入长久的沉思,崔云也并不打扰,只是静静等在一边。
夜色深沉如墨,暴雨劈头盖脸,轰隆隆倾泻而下。
季青雀微微蹙起眉。
上辈子南边这些起义的人里,有头有脸的领袖,她并不记得有姓徐的人物。
而且,这场□□,和上一辈子比起来,未免也开始的太早了。
“大小姐如果在意此人,天亮之后小人就派人去打探,只是那群流民如今在宛州四处流窜,并且按着那姓徐的领头的说法,他们恐怕并非一时起义,而是所图不小,苇城富庶,崔家名声又最盛,小人觉得,还是尽早调集人手,进城护卫为好。”
崔云尽可能平和地说,他有些担心说这些话会吓到季青雀,可是季青雀的沉静超乎他的预料,季青雀点了点头,允许了他调集人手,但是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府里的粮食,还有多少剩余?”
崔云静了静,看向季青雀,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回答道:“若是城门被围困,府里闭府不出,那么还足够府中人口一年的生计。”
季青雀仍然是沉思着。
“大小姐,您可是在怪小人心狠?”崔云道。
季青雀看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冷清而镇定。
这是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崔云不知为何,有些松了口气,他听着窗外铺天盖地的暴雨,柔声道:“大小姐,并不是小人心狠,而是人心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