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86在极速攻弯之时右脚踩下刹车,令车身重心前移。车手的左脚在踩下离合器的同时,右手迅猛地拉下排挡杆降至二挡,踩刹车的右脚内旋过去用第五跖骨部位按压油门踏板,做了非常凌厉的跟趾动作。只听“嗡”的一声精准补油,引擎转数瞬间拉高至5800转。在左脚放掉离合器的同时反打轪盘令车身侧滑入弯,突破抓地力的后轮发出狂暴的嘶吼撕破夜空,在路面擦出两道犹如陨石摩擦气流产生的热蒸汽。
在后方追击86的TYPE-R车手透过前车窗望见这种braking四轮漂移,笑道:“Drift!”副驾男惊道:“那家伙居然会这种技术?”TYPE-R车手笑道:“这才是86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从鼻孔轻蔑地哼了声,在入弯刹车点右脚重刹,车身重心瞬间前倾压住前胎,右脚同时做了跟趾动作,嗡的一声把转数瞬间拉高至7000转,挡位降到二挡切入弯心。这台凶猛的机器K20A以爆TEC状态咆哮着前轮狠抓路面加速出弯,以最顺滑的Grip走线攻弯。
坐在86副驾的冰冰在这种极速侧滑状态下感觉侧窗似乎变成了车头,身体仿佛腾云驾雾般失去了地心引力。兴奋的大脑忽然通透明亮,她双手抓住扶手情不自禁地喊道:“我知道了!”主驾驶座上的张君雅问:“知道什么?”冰冰说:“他们一定是把我当成我妹妹了!”张君雅问:“妹妹?”冰冰说:“对!妹妹和我长得很像!”
张君雅按下双闪警示灯,在路边错车位停车,冰冰惶恐地问:“为什么停车?”张君雅说:“和他们说清楚。”那辆TYPE-R也随后停车。
双方都下车后,副驾男没头没脑地冲向冰冰,誓要讨债。冰冰看见对方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吓得惊叫一声,本能反应地抽出跳刀,弹出刀刃,照着副驾男的手背就是一刀,只见副驾男怪叫一声“唉爷!”捂着被划破的手背,痛的翻滚在地。张君雅转头对冰冰说:“干得漂亮!”冰冰诚惶诚恐地握着跳刀颤抖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副驾男痛的死去活来,嗷嗷直叫:“卧槽!痛死我咧!好狠的婆娘!居然有刀,扮猪食老虎!”
TYPE-R车手走过来照着副驾男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就特么一点皮外伤要死要活的!”副驾男马上爬起来拍拍屁股的灰尘,说:“装一下都不行!”TYPE-R车手问:“你说这条女欠你一百万?”冰冰急忙喊道:“你认错人了!”副驾男捂着手背一瘸一扭得歪过去,眯缝着眼睛凑近观看冰冰的脸,冰冰嫌恶地把头扭向一边。那家伙确认了半天,模棱两可地说:“很像,可是,近看...又不是。”TYPE-R车手无奈地摇头叹气:“傻B。”副驾男肯定地说:“绝对不是她!那婆娘比她骚多了!”冰冰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把那小子吓得一个屁墩个敦实摔在地上,怕怕:“你要干嘛?又想桶我?”
张君雅一直望着副驾男用手捂住的手背。
TYPE-R车手对张君雅说:“你技术不错。”张君雅说:“你也不差。”TYPE-R车手走到86的车身边打量着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台这么素的86。”张君雅问:“有问题吗?”TYPE-R车手说:“江湖人言,86不改,有何意义?”张君雅反问:“86一改,意义何在?”TYPE-R车手笑道:“看来只有你这种佛系心态的人才开得了这台素车。”张君雅说:“因人而异。”TYPE-R车手闭着眼睛问:“你叫什么名字。”张君雅回答:“张君雅。”TYPE-R车手说:“我叫王力思。”然后指着副驾男说:“他是我弟弟王伯。”
张君雅问:“欠你钱的女孩是谁?”王伯说:“那婆娘叫Michelle,真名不清楚,只知道姓李。她在萌堆拍果苹,我是她的VIP,不知道私订了几千套她的专辑。后来我求她做我女朋友,她说只要我帮她姐姐还债,就答应我。”张君雅问:“还什么债?”王伯说:“她说她混蛋老爹借了朋友一百万炒股,结果亏的倾家荡产,没钱还债,只好把她姐姐作抵押嫁给朋友的儿子。”
只见站在一旁的冰冰低头沉默,垂下长发几乎遮盖了脸颊,神色凝重。张君雅说:“既然这样,不就一笔勾销了吗?”王伯说:“可是,Michelle说她姐不想嫁给那个混蛋,所以,想帮她姐还债,然后拒婚。”张君雅说:“你给她钱了吗?”王伯说:“给了!一百万。”张君雅说:“你自愿给的?”王伯说:“当然!”张君雅说:“那你凭什么要她还钱?”王伯满腹委屈地说:“条女表面上答应做我女朋友,实际就是疯狂购物,出国旅游,这些庞大的开支都是老子在烧钱,佢蕾姆!她却连根手指头都不让我碰!”张君雅说:“有法律规定女朋友非得让你碰吗?”王伯一时间哑口无言:“这...”张君雅说:“根据刑法,即使是夫妻,只要女方不愿意,男方强行的话,就是犯罪,可以依法判刑。”王伯更加无法辩驳,龃龉:“可是...男女朋友,不都...”张君雅俾倪道:“只不过一百万,就算送给女票花也不算什么吧。”王伯羞怒地用粤语说道:“你有钱大嗮!”张君雅用粤语回敬:“有钱就系大嗮。”然后对冰冰说:“上车。”
张君雅坐上主驾系好安全带,启动86,挂入一挡,踩下油门,一弹离合器,86飞转后轮扬起飞沙走石,轰地飙走了。王伯在烟尘中捂着鼻子冲着远去的86用粤语骂道:“驶唔驶咁起步哇?浪费油,烧坏你嘅离合去!”
张君雅沉默地驾驶着86,坐在副驾的冰冰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妹妹的事给你添麻烦了...”张君雅单手握着轪盘注视着前方,问:“Michelle是你妹妹?”冰冰轻轻点头说:“嗯。”张君雅问:“你家人欠了一百万?”冰冰摇着头说:“我听说欠了二十万。”张君雅说:“为什么你妹妹要一百万?”冰冰低着头说:“也许,想讹多些钱。”张君雅问:“那么,你妹妹把钱给你还债了吗?”冰冰茫然地摇头说:“没有,她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事。”张君雅问:“你想不想还债?”冰冰低着头说:“我只要履行婚约就行了...”张君雅说:“好吧。”冰冰抬起失落的眼睛望了一眼张君雅,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任何表情和答案...
86开到淑院南路莲华村荷花组路口,冰冰指着前面中医药大学院牌边的荷花池塘说:“在那里停行了,我家就住后面。”于是86缓慢靠停在幽香的荷花池塘边。张君雅透过车窗望着荷花池塘边上的那所中医药大学,心中不由产生一种预感:难道我要生病了?坐在副驾的冰冰撩了一下前额的头发说:“谢谢你送我回家!”张君雅却仍然用胳膊搭着主驾车窗,扭头痴呆地欣赏着窗外夜幕中的荷花,由衷感叹:“(╯▽╰)好香~~。”冰冰望着他问:“你家别墅旁边不是也有荷花吗?”张君雅悲绝地念道:
“半池潋滟了无尘,自问淑华觅净因。
折得皎然枝一朵,荷香错识采莲人。”
冰冰忧郁地问道:“淑华是谁?”张君雅如梦如醒地说:“我刚才说了什么?”冰冰望着他的傻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说:“问你自己啊!”
两人走下车后,冰冰站在张君雅的面前低着头说:“那么,我回家了...”张君雅说:“晚安。”冰冰轻轻地回道:“晚安...”话音刚落,路边一只白猫风驰电掣般地飙过来追一只老鼠。嗖的一声从冰冰的身边窜过去,只把冰冰吓得尖叫一声“啊”,惊慌失措地扑进张君雅的怀里。张君雅不由伸手抱住她,转头看着那只闪电似的白猫已经消失在黑暗的草丛中。他对冰冰说:“是一只猫。”冰冰心有余悸地躲在张君雅的怀里,睁着惊恐的大眼睛说:“吓死我了-!”张君雅低头看着她说:“现在没事了。”
冰冰抬头傻乎乎地望着眼前的男孩,鼻嗅觉系统内充满了对方身上散发出那股荷尔蒙的体香,这种味道甚至和女性一样。如此近的距离,只要再把脖子往前探一点,就能触碰到他,冰冰不由自主地踮起脚。谁知张君雅猛然扭头捂住嘴巴一个“啊沏”,打了个喷嚏。冰冰问:“怎么了?着凉了吗?”张君雅揉揉鼻子,感觉冰冰呼吸出来的那股堪比南极洲的极寒之气侵入自己的体内...张君雅说:“没事。”冰冰抿了抿唇瓣,向张君雅说:“我回去了...”张君雅说:“好的。”冰冰慢慢地转身,走了几步停下来,回眸望了张君雅一眼,说:“你回去的路上,开车一定要小心!”张君雅说:“好的。”冰冰说:“晚上睡觉记得盖被子,别着凉。”张君雅点头:“嗯。”冰冰微微抬手向他挥了挥:“拜拜...”张君雅说:“拜拜。”
张君雅回到86主驾驶座准备启动,手机支付宝突然传来冰冰的语音,他拿起来接听,语音留言问:请帮我看下,车里面是不是掉了一张购物卡?张君雅回复语音:“等等,我找找。”于是他斜着身体过去副驾查看,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任何东西。张君雅回复语音:“我找过了,没有。”片刻,冰冰发送语音:“我包里也没有,可能掉在其他地方了。”张君雅问:“什么购物卡?很重要吗?”冰冰回答:“公司发的购物卡,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就算了吧,麻烦你了!”张君雅说:“没什么。”冰冰顿了顿,说:“我真的很感激你...”张君雅说:“大家是朋友就别说这些。”冰冰哽咽地说:“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想不到竟然是你陪我渡过的。”张君雅微笑着说:“生日快乐!”冰冰眼眶湿润地说:“我一定会记住你的好...晚安!”张君雅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