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猜到答案,但谁也没有率先说话,毕竟契环结成后被抹去,在楚家上百年几十代的家族史中,从未发生过。
在此之前,根本没人相信会有这种事,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被他们默认终生逃不开男妻身份的詹玉景,还能当着他们的面摆脱这层关系。
仿佛是契环间的呼应,楚离风左手剧痛。抬起来一看,中指指根处那圈黑色的契环并没有燃烧,却从中间开始逐渐消解,像是一圈廉价墨痕,沾水后迅速褪色。
契环本是楚氏族人与共妻关联的依凭,一头连着四人,一头连着共妻,维持某种暧昧而微妙的平衡。
如今詹玉景那端失去效用,平衡被打破,灵河判定这种情况相当于共妻死了,所以收回了楚家四人身上的契环,他们恢复了自由,日后可以另觅他人重新结契。
楚离风下意识按住指根处的契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但好像这样它就不会消失。
然而抬指时,最后一点墨色也没有了,指节莹白剔透,干净得像是那地方从来没有长出过什么东西。
楚飞镜垂眸,抚摸脖颈间丝带,若是没有猜错,此处的契环应该也和楚离风一样,彻底消失不见——想来,他日后再也不用拿这道丝带遮丑了。
詹玉景靠在聂承言怀中,五脏六腑像是结了冰碴子,后背却火烧火燎的疼。
满头冷汗将脸埋在对方肩上,被楚惊雾一把攥住后领,欲将他扯过去,“詹玉景,你又在搞什么鬼东西?你身上的契环呢?!”
对方此举过分粗暴,聂承言皱眉,一把拍开他,将詹玉景打横抱起后退两步,“我记得,契环似乎是世代楚家后裔与共妻的关系依凭?诸位方才都看到了,那个叫契环的东西消失了,这是不是说明,阿景他跟楚家再没有任何关系?既然如此,那么他现在只是青醉剑庄门下的弟子,楚三公子最好放尊重点,让我带他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话待身体养好了再问。”
楚惊雾冷笑,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被对方几句话点燃。他想跟詹玉景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聂承言这蠢货同意?
当场就要伸手拿人,却被聂远锋一掌挥开臂膀。聂归梁趁机赶来,挡在两人中间,脸上带笑。
之前一直让他和聂远锋苦恼的东西,就是詹玉景身上的契环,这东西在一天,楚家永远有理由名正言顺将人带走。如今这棘手物什竟消失了,他掩饰不住的愉悦,“楚三公子,阿景状况不好,还是先让承言带他下去休息吧。老夫也有很多事想问他,不如先让他休养好了,再慢慢跟我们解释?”
楚惊雾哼了声,没再出手,抬眼看见聂承言抱着詹玉景离开,转过大门后消失不见。他却仍然盯着转角那一方空地,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转身抓起楚离风左手看了看,那契环的确是不见了,又无端觉得焦躁。再看另外三人,也朝着大门的方向,或凝眉注视,或低头不语,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