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笼罩城市已一月有余,整座依靠海上贸易运作的城市被未知的死亡气息影响,没人还记得第一批离奇死去的人距离下葬过去了多少天。每天,甚至只要经过郊外,都能看到板车运载着死者的尸骸埋入地下。
因为教会的破例允许,加之日渐沉重的现实压力,无人认领的流浪人员尸体及不幸整户人家丧命的尸体都开始采取集中焚烧的方式处理。
放在一年前,只有最恶劣的犯人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才有人拍手叫好,现在……已经没人在乎这些小事情了。不断有人疑似染病倒下,有的能熬过一周,有的当天就断气。负责殡葬的收尸人也越来越少,城市部分偏僻的地区,尸体已经到了无人清理的糟糕状态。
起初人们集中前往教堂,乞求上帝的宽恕,放血烟熏等传统的医疗方法当时无法从死神手中扯回哪怕一个病人,人们相信如此可怕的灾难一定是上帝震怒赐予凡间以示惩戒。可惜直到教堂里的神职人员也染病倒下,城市里异样的状况也没改善,反而愈演愈烈。
甚至连城里的贵族也传言不少人染病,仿佛这场灾难不分善恶,不分贫富,谁不行中签,谁就要带着饥渴与一身溃烂的皮肤,散发着恶臭死去,几乎每一具病故的人死前身体上遍布黑斑,人们更加相信这场灾难非同一般。
大致是12月的第一个星期一开始,城市中央广场集中地将一批“犯人”处死,“犯人”由城中部分市民自发组成的“审判会”借着主的名义代行审判。没有几个人质疑合法性,城中已经没剩下几个神职人员,唯一的主教跟很多大贵族一样不知所踪,而且每天处死的“犯人”基本都是犹太人、麻风病人、异教徒之类异端,市民们也渐渐习惯了每天都准时开演的审判仪式,至少对于还健康的人,能通过每日献祭一些异端获得信心与安慰感也是件好事。
“杀了他!杀了他!……”
刽子手举起的斧头响应了市民们狂热的呼喊,头颅滚落刑台,鲜血洒向最前列的市,执行审判的刽子手似乎情绪也很高涨,今天挥出的第一斧就砍得格外用力。
“审判会”的成员带动着民众气氛进一步高涨,而高层人员也开始了一段演说,诵读今日将要处死哪些罪人,他们犯下了怎样的罪行,虔诚的市民们又该如何以信仰守护佛罗伦萨城等等。
杀男性犹太人已经成了开胃菜性质,在演说结束后,很快就有人架着犹太人的孩童走上刑台。
随着好事者的呼声,已经将广场挤满的市民们爆发出了喝彩与叫好,上周起他们已经看腻了处死麻风病人,犹太女人也已经连续处死了十人,“审判会”处死孩童还是第一次。今日也是城中自灾难来临后,上街市民最多最集中的一天,在圣诞节来临前,惶恐不安的市民需要更多的慰藉缓解对未知疾病的恐惧。
“杀了他!杀了他!……”
带有一定表演性质的处刑继续上演着,当孩童的头颅被斧头击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广场。
处于城市东区的一间小教堂,那里最后一位神父正站在门外,倾听着广场方向热烈的欢呼声。他能感受到那个方向传来的喜悦,作为少数知道内情的人,并不觉得今天如此数量的市民聚集起来是件好事。
他长叹了一口气,默念主之名祈祷。
“彼得神父,您要的人以及蜡烛、银饰都已经给您在祈祷室放置好了。”
突然的呼喊声让这位上了年纪的神父从冥想中回过神来,他一手捧着圣经,一手拿着陈旧的十字架看向了教堂内的年轻人。现在这座小教堂几乎没有来客,过去常来的穷人死了很多。
“孩子,你做得很好。这是特效药,仅有一小瓶,你可要小心保存。”神父走回教堂内,边说边将十字架挂回脖子上,并从衣袖里掏出一瓶装着褐色药剂的玻璃瓶走向年轻人。
后者连忙上前接过玻璃瓶,双手捧着瓶子,亲吻了一下瓶底。“感谢您,神父大人,我替我的妻子孩子感谢您的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