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成了这些姑娘们的常客,但他不在她们身上寻欢作乐,他只给她们送钱。
赌场打手薪酬不菲,还有很多额外收入,他不喝酒不好色不飞/叶,每个月只留下点买烟钱,其余的都是从右手进左手出都给了那些姑娘。
温峤被人嘲笑为冤大头,说他蠢,吃了恁多亏还不晓得醒悟。那么多钱足够包会所的头牌了,居然给赌场的女人,退一万步讲,每个玩过也就算了,居然统统都是白给!
每个嘲笑他的劝他的人最后都狠狠把烟头摁灭,指着他摇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傻逼。”
但温峤不觉得,他没有吃亏,反而从那些女人那里买到了很多东西。她们清水挂面的模样,她们开怀大笑又流泪的模样,她们数着存款时小心翼翼又满眼希冀的模样。
每一幕都很鲜活,像是从坚石压着土壤的缝隙间,顽强爬出的绿色苗芽,盼着春雨,偷偷地向阳而生。
还是那个姑娘——她固执地不肯告诉温峤她的名字,温峤只能无奈地用‘喂’称呼她,不是很礼貌,温峤故意的,但她答得很开心,说温峤这样叫她像是在呼唤一阵风——她有一本破破烂烂的记账本,每页都认真地记录了今天赚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又能还掉多少钱。
一天过去,会在最底下元气满满地备注‘离脱离苦海只剩下27天了,感谢峤哥救济!’。
但她的记录在最后第十五天时戛然而止,她被玩死了。
那时偏巧温峤不在赌场,等到回来后,姑娘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她攒起的希望被管她的人们、被早已麻木的同行们瓜得四分五裂,好像夺去她的性命还不够,最后还要蜂拥而上地肢解掉她的尸体。
温峤只在她的床底捡到了那本破破烂烂的记账本,随便翻开一页,字迹都漂亮认真得可笑。
占据了她的床铺是个不认识的女人,久闻温峤冤大头的名声,恨不早日相见,立刻搔首弄姿地拉着他的手去摸胸,温峤没动手,只说:“再乱动,拆掉你的骨头。”
这时女人才想起在成为冤大头前,温峤更为显赫的是他恶犬的名声,忙把手松了。
一室鸦雀无声,同住的十几个女人或是看他,或是发呆,或是干着自己的事,温峤从她们身边经过,感到身体的某个部分腐烂掉了。
日子还得过,那条铰捆他的蛇形链条还在,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的石头还在,于是温峤还得是那个温峤。
那天,他没去赌场里转,做老大就这点好,脏活累活都由小弟干,他只要必要时去露个脸,拿个主意就行。
老大要清净,值班休息的房门却被不听话的猛然撞开,又被关上。温峤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过来扰他清净,皱着眉头刚要开口呵斥,却发现是个姑娘。
赌场来来去去的姑娘有几百号人,温峤陪着‘老大哥’出入各种会所也见过许多的‘红人’‘头牌’,可是她们攒在一起都比不上这个姑娘一根头发丝的漂亮。
她哭起来是梨花带雨,害怕起来是我见犹怜,更要命的是明明狼狈至极,但一双狐狸眼仍旧妩媚无比,无声地勾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