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丛却是一笑,“你既已入朝为官,这些传闻迟早会听到的,还不如我亲口告诉你。其实,我是想说,我的出身背负着丑闻,所以我拜师修仙也好,诸王夺嫡之时孤注一掷也罢,为的都是换个活法,能够有朝一日凭借自己的本领活得有尊严。这下,你不会怀疑了吧,你的事我是当真不会讲出去的。因为,我们都一样只是想靠自己的努力改变不由选择的出身所带给我们的自卑也好,枷锁也罢。你说是吗?”
此时此刻,眼前的齐丛要比化羽认识的凤鸣师兄感觉亲近了许多。或许他说得没错,他们真的是一类人,要的不过是一分尊重。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为何已经身为东陵王的齐丛会千里迢迢回到圣都为公主主持和亲大典,他在意的是那史书上的一笔。他如此认定,如此就相信了。
“好了,”齐丛换了种轻松的口吻,“告诉你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安北公主联姻大泱,她钦点了你做为送亲将领。”
这句话可把化羽惊到了,“什么?”
齐丛点点头,重复道:“公主要你护送她前往大泱。看起来,你好像不大乐意啊?”
化羽原以为从此以后就能和那歹毒公主井水不犯河水,不曾想还要护送她北去。这明摆着是公主故意的,她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自己?
“是真的不乐意呢!”齐丛摇了摇头,“皇命难违,纵然不情愿还是得领旨。大泱地处北疆,自然风貌和你去过的地方都大不一样,就当是去见识见识吧。”
接着,齐丛便描述起了壮美的北国风光,虽也是道听途说,却听得化羽开始心生向往,如果他将要护送的不是荼蘼而是随便哪个公主,他一定会满心欢喜地领旨谢恩,可现实没有如果。
颁旨那天,齐丛带了个人进宫。有知情人小声议论道:“东陵王身旁的是元尊道长吧?听说东陵王请他来为和亲大礼卜算吉辰。”
原来是算卦的,化羽心中暗想,只是这一个“元”字一个“尊”字也是他敢用的,不知能耐如何反正口气是真不小。
化羽虽然这样想,却并未往心里去。毕竟,自己那刚刚接到手的圣旨正像根刺横在心坎上,令其呼吸不畅,心绪烦闷。辛芒看出他的不快上前安慰,那些说辞竟和齐丛如出一辙,遥远的北国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真有他们描述得那般鬼魅多姿吗?
“我想皇上派你前往还有一个用意。”辛芒话锋一转,“皇上对木之一族始终是忌惮的,或者说皇上不信,不信他们真有修好之心。所以,一旦前方有变,我们与大泱势必一战。所以此行你要慎之又慎,沿途务必留意一切可疑动向,尤其到了朝京,尽量多待些时日,摸一摸那边的兵防情况,也是有备无患。”
化羽懂了,皇家嫁女永远是一环套着一环,金枝玉叶又如何,还不是政治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如此想来荼蘼公主其实也是可怜之人。
“公主她其实本性不坏。”辛芒说道,“只是刁蛮任性一些,脾气古怪一些。作为臣子,你就多担待,多忍耐,恪守己任便好。”
这些话,这些日子以来化羽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借口作别辛芒独自跑到护城河畔溜达。一路上,化羽总觉得身后像有什么人跟着自己,可一回头只有敞开的城门。许是自己最近太紧张了,想也是,除非修为非常之辈,通常那些凡夫俗子岂能瞒得过自己?对,就是思绪太多,精神紧绷了。
想着,化羽便朝那城门看了几眼,想着下次从此门入城也不知是要一年还是半载光景呢。
化羽想着策马回城。身后的灌木林中走出两人,其中一个月白色衣衫描绘墨色花纹的正是那日在宫中出现过的青年。他冲身旁之人低声道:“是他吗?”
“竟然真的找到了?”身旁粉衣之人缓缓道,语气中略带惊诧。
“果真是他!”白衣青年显得有些激动,抽身就要往外冲,却被身旁人一把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