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管家笑容渐僵,道:“我们侯府,确实一直在这里设棚。也许,姑娘是记错了罢?”
见这人占了国公府的棚位,不但不承认,还反咬是顾家记错了,春桃火冒三丈,正想上前理论,顾锦宁却伸臂拦住她,仍笑着对那管家道:“您说的是,大概真的是小女记错了。”
此话一出,顾府家奴愕然,那管家却心中一喜,不禁更瞧不上这个国公府的小姐,之前的虚假恭敬也褪了几分,向顾锦宁随意道了声“姑娘请自便”,转身继续指挥搭棚。
然而等他吩咐完,回身却见那顾家小姐还立在那里,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四周其他府的人也交头接耳,对他指指点点。
侯府管家面上有些挂不住,扬声道:“姑娘,您若想在此处设棚,小的可做不了主,您得跟我们夫人商量。”
“多谢您好意,小女不打算在这儿设棚。”顾锦宁仍不恼。
那管家怔愣,问道:“那您在这,看着我们作甚?”
“小女是见此粥棚,钦佩郭侯爷护国有功的英名,情不自禁瞻仰侯府的气势。”
顾锦宁看着那管家茫然的表情,笑得愈加无害:“想来我大邺,也就惟侯府有这等家底和气魄,不仅战场上身先士卒,四海升平时,也能体察民间疾苦,事事争当表率,属实是大邺第一世族大家。”
话音未落,那管家就斥道:“顾姑娘莫要胡言!如此盛名,我们侯府可当不得!”
管家身上冷汗直冒,谁都晓得武将易引圣上猜忌,尤其是和平时期,不论战功如何卓越,这“第一世族”都当不得。
“有何当不得?”顾锦宁却似不解,清脆说道,“侯府的粥棚,比别人家的大了一倍,自然是第一表率啊!”
围观之众瞧瞧那棚子,再瞧瞧那管家,不禁掩口窃笑。粥棚比别人大,锅也比别人多,仿佛就是他侯府米粮吃不完似的,可不就是第一吗?
若是灾年,你拿再多的米粮出来,别人也只会称一句“善行可嘉”。可眼下无灾无害,施粥只是例行祈福,米粮数目也是大伙儿心照不宣按旧例筹备的,偏偏侯府今年要做这头一份,生生把别人比了下去。
顾锦宁一张小脸裹在兜帽里,眸清肤白,怎么瞧着都是娇贵粉嫩的小姑娘,可是看在那管家眼中,却比寻常主母还难缠。
管家脸色涨红,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顾锦宁颇体谅地道:“既然侯府有如此善心,小女看也看了,就不在此叨扰各位搭棚了。”
说罢,盈盈一福,领着家奴转身离去,只留下气急败坏的侯府管家,和对侯府心有微词的别府众人。
“小姐,您怎的不跟他们争?明明是他们强占了咱们的棚位,眼下倒好,被抢了的还要挪地方。”春桃只觉仍不解气。
“跟谁争?那管家做不了主,侯府夫人又至今未来,显然是计划好的。况且,这种约定俗成的事,即便人人都知道是他们无赖,可只要他们不认,咱们也是凭白耽误时辰。”顾锦宁此时已恢复了寻常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