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京城下来巡检的堂官已经下来,就是兵部尚书殷特布。
四月十四,在兵部与太仆寺诸官的观刑下,牧场这边的鞭刑开始。满场都是狼哭鬼嚎一般,听着甚是渗人。
曹颙看着这血肉横飞的情景,却是几乎要将隔夜饭给吐出来。
曹颙看得有些浑身麻木,那些牧丁虽然因素日放牧,多数都很健硕,但是也有老弱之人。有的挨几十鞭子就再也不动了,有的则抽搐着,模样凄惨无比。
虽说曹颙不是善人,但是亲眼看着这些牧马人要被活活地鞭死,心下也是不忍。他望向观刑的殷特布,殷特布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行。
这追究到最后,他这个兵部尚书也是跑不了责任的。他也没心情对曹颙幸灾乐祸,自己肚子里已经满是火气。
如今,正赶上满学士出缺,殷特布本是最有希望升任的人选。不过,经过口外马瘟,他一个“失察”的罪过是免不了的,能保留尚书衔就了不得了,大学士是指望也不要指望。
这样火着,他对牧场这些人便恨到骨子里,命令行刑的兵丁使劲打,不许有半点懈怠。
当兵丁来报已经有两人熬刑不过暴毙身亡时,曹颙与唐执玉都唬了一跳。唐执玉立时站起身来,上前几步,俯身对殷特布道:“殷大人,他们虽有过失,但罪不至死,这鞭刑……”
殷特布本就心里不自在,见唐执玉给这些牧丁出头,更是恼怒不已。也不待唐执玉说完,他便板着脸道:“怎么?本官令下,还需你指手画脚么?”
唐执玉忙道:“下官不敢冒犯大人,只是这些牧丁,怕是有不少熬不过这一百六十鞭。大人可否宽泛宽泛,将这鞭刑分几次责罚?分次行刑,牧场这边亦有先例。”
殷特布冷笑道:“好一个先例!是哪里的先例,是有圣旨,还是有部里、太仆寺的文书?若不是这边疏于管理,众人能各司其职,也不至于酿成这次大祸!唐大人,要是有闲心管七管八,还不如想想怎么写请罪折子吧!”
唐执玉被顶得没话,干嘎巴嘎巴嘴,终是什么也没说,怅怅地回到座位。
曹颙见殷特布还要下令继续执行鞭刑,转过头来,道:“殷大人,万岁爷的万寿刚刚过去……”说到这里,便收了声,其他的就要靠殷特布自己领会了。
殷特布敢训斥唐执玉,却不好说曹颙。毕竟从品级上来说,曹颙这个和硕额驸比他的尚书刚好高一品。
虽说曹颙不过是说了半句话,但是殷特布却“闻弦知雅意”。万寿节大赦天下,就是要昭显皇帝的“仁慈”,若是这边真因鞭刑,死了十个八个的,被御史弹劾一笔,就算是有理,也犯了“残暴”之过。
殷特布眯起眼睛,看了看曹颙,不晓得他这番做作,是为了唐执玉出头,还是好心提点自己。不管如何,现下他心中的火气也平复许多。于是,他便吩咐人传令下去,将老弱牧丁的鞭刑分开执行,每次一百鞭,每十日一次。
那些处罚的百鞭以及不足百鞭的牧长、协领、护军校、骁骑校、翼领、防御等人则没那个好运气了,虽说执行的时候只是按照四成执行,但是也都是抽得哭爹喊娘,狼狈不堪。
曹颙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喊伤了,看着眼前这些人的无赖模样,哪里有半点八旗勇士的气概。八旗进关不足百年,这些旗人子弟早已失了祖先的马上威风,成了蛀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