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拂袖而去,张大伴的那一句,“退朝!”却还在耳边响彻。
“阁老……”
等皇帝的仪仗走了好一会儿,魏相身后左右的几位朝官,纷纷上前,将还扑跪在地的魏相给扶了起来。
魏相抬袖将眼角的泪拭去,看着脸上俱是担忧之色的同僚们,扯着脸皮子,露出个难看无比的笑,“无事,官家这是提点我呢,这是好事,好事。”
魏相说完之后,便抬着步子往殿外走去,等出了紫宸殿,过了正殿,到了各部理事之处时,魏相才对身后的同僚们说:“都散了吧,年底事忙,大家都精心些,宁可累点、苦点儿,也不要出现任何差错。”
说完之后,魏相又对着另外几个人说道:“冬日发生灾情,稍有差错,便成大祸,吩咐下去,到明年春耕之前吧,各地各路每隔三日上报一回情况。像前年发生的事情,万不可在发生了。”
众人等着魏相一一吩咐,各自领了吩咐之后,便三五成群的往自己办公的区域走去了。
另外两位相爷与魏相一起,进了内阁理事的院子,两人没先去自己的屋子,而是跟在魏相后头,去了魏相的屋子。
魏相请两人坐了,也不上茶,开门见山的说道:“明年春闱主考一事,这几日便不要再提了,先将手头上其他几件要紧的事情处理了吧。”
于相爷点了下头,又说起北三路,以及霍念慈拍卖添妆所得的银两一事,“那些粮商,现在都盯着这笔银子呢,到昨日为止,北三路的粮价比之前又高了七文钱,霍帅的奏疏是一天比一天多。”
昨日收到的最新的一封奏疏,霍希圣都开始用大白话直接骂人,足以可见他这怒气有多高了。
“银子的事,现在送过去也无济于事,”魏相人老成精,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心思没看过,“这笔银子当初说好了,是用做修缮重建之上的。赈济灾民的事情,别让霍帅一个人抗,该是谁的就让谁扛起来。”
之后又道:“不知道怎么扛,就让他们多看看唐相当初在两浙路任职时写的赈济文章,都不用另改规矩,直接照搬就能顶下来。”
魏相这回是狠了心了,“但凡自己就能活的人,就让他们自寻出路吧,实在是活不下去的,有点儿掺沙的陈粮、旧粮吃下去死不了,能活到明年春天就行了。”
“这……”于相爷还有点儿犹豫,这事儿真要是这么办了,那民怨可就多了。
唐相爷却是先道:“这才是大慈悲,冬日里农闲,正是修渠铺路,建桥开山的好时节,”之后又提议,“让人去把严晖跟沈明远叫过来吧,这事儿得跟他们两议一下才行。”
魏相点头,“也别只叫他们两个,其余几个也都叫过来吧。”
很快裴枢密并度支使下的官员加上六部的官员,都被召集到了阁老的议事厅,大家就近些日的大事小情,理了个解决的章程。
议完事后,散会之前,魏相又特意说了一句:“大家能同朝为官,为的不就是替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开万世太平吗?这天下还是官家的天下,有些事别做得太过,到时候丢的可就不只是一个人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