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林清嘉也离开了。他像是有所预料一样，那天提前打了电话把小赵叫过来。
人老了就容易絮叨，但如今让他絮叨的人不在了，也好像没什么需要说的了。林清嘉看着恭敬立在床头的小赵，他还年轻，才三十来岁，身上蓬勃的生命力是他没有的。
好像郁延离开以后，他就一下子衰老了一大截，明明也才半个月不到。
不过他一个人在世上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二十六岁那年，花光积蓄买了一套房子，第二天捡到滚滚。后来答应郁延和他一起出国，他又把挑了很久的房子卖了，如今滚滚离开了，郁延也不在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间空房子和他。
一个家啊，还是热闹点的好。
他快一些，说不定还能赶上走在前面的郁延。
林清嘉缓缓笑起来，他长得好看，年轻的时候不爱笑，惯常冷着一张脸，后来和郁延待久了，似乎也变了点，反正他现在看起来是个很和蔼的小老头。
他和小赵拉家常一般交代了一些身后事，比如把他葬在郁延旁边，墓志铭什么的他不在意，就随便他们写点什么吧。要是有心，就常带些车厘子来，郁延爱吃那个。
尽管林清嘉一直搞不懂郁延为什么会喜欢那种又酸又没什么东西的玩意儿，一口下去，就剩下果核了。
不过谁让郁延喜欢呢。
他交代完了，就闭上了眼睛，慢慢的呼吸就没了。
林清嘉走得很平静，那时候他没想过还会有再睁开眼的时候。他也想过这世界上会不会有鬼神之类，人死了会有另外一个人世界，或者喝孟婆汤投胎转世什么的。但即便那样，那时候的他也该是全新的他了，作为一个新生生命来到世界，会有新的名字和经历。
所以当他忍着额头上的抽痛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摆设时，那一瞬间真的很惊诧。
不过比起惊诧，显然喜悦来得更迅猛。
郁延说的那句话在他耳边悄然回响，“如果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林清嘉摇摇晃晃站起来，这一次，他们可以早一点遇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