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钱和家里的钱分开,是夏菊花重活一辈子就在做的事儿,不管儿子儿媳妇都已经习惯了,没人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刘志全站起来说:“娘,那我们回去了。”
刘志双也说:“哥,你在家吧,我去舅舅家就行了。”
刘志全见夏菊花没说话,自己也就不反对,跟着王彩凤回了东厢房。
三人一走,夏菊花关上门就把钱从炕柜底下翻了出来,两个小包分别放着她自己的钱和大家公用的钱。对于公用的钱,夏菊花数了一下,已经有四百二十二块钱,在农村家庭来说不少了。
不过夏菊花拿出一个孩子们写作业的田字格本来,在上面记下:刘志全三十,刘志双八十的字样——那两小子手里该有多少钱,她得做到心中有数,省得到时候让他们盖房子的时候,拿没钱做借口。
至于自己的那份钱,在打开小包的时候,夏菊花心里就在算计着:加上自己刚才到手的,应该够一千了吧?
结果数来数去,都只有八百七十块,离一千差了一百三十块钱。夏菊花一拍脑门,自己咋把自行车给忘了,那可是一百六十八块钱的大笔支出,也是夏菊花现在最大的固定资产。
这钱放在手里暂时没啥用,夏菊花决定自己下回再去县城的时候,就存到银行去,好歹还有点儿利息。至于存钱得要介绍信,已经做了生产队长的夏菊花,没当回事儿——陈秋生又不是多嘴的人,让他开一张就行。
可惜夏菊花第二天就收到了挂面厂送来的两千斤花生,一时不能去县城了。她去找陈秋生请假,偏偏李长顺今天又来平安庄了,听说她还得向陈秋生请假,眼睛都立起来了:
“你答应给挂面厂炒花生,那是为了全大队买麦麸,又不是为了个人的事儿才答应下来的,请啥假?”说完还瞪陈秋生:“你就是个会计,还敢给生产队长批假了,明天你也给我批天假呗?”
陈秋生这个冤枉呀:“大队长,去年我们队长炒花生的时候就说请假,我都没听她的,这回咋会扣她工分呢?”
李长顺这才放过陈秋生:“那还差不多。小子,你自己心里有点儿数,没你们队长,你们还想分红,喝风去吧。”
老同志,这话说得夸张了啊。夏菊花连忙问李长顺的来意,好把话题岔开:“大队长,你今天来是?”
李长顺眉眼都是笑的:“我听说你们生产队昨天晚上分红了,想着该让那几个生产队把去年来向你们学漏粉时的工分钱给了。对了,你们今年一个工分值是多少?”
陈秋生看看夏菊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实话实说,见夏菊花轻轻点头,便张口道:“一个工分值一毛二。”
“算上交公粮的钱了?没提提留款,还是把交任务猪的钱都算上了?”李长顺有一连串的问题,咋也不肯相信平安庄在这样的年景里,连公粮还没交呢,工分值就达到了一毛二。
他家就住在小庄头,家里人都在小庄头生产队,所以对小庄头生产队的工分值知道的非常清楚:四分。
本来李长顺以为平安庄肯定得比小庄头工分值高,可能高上两三分也就顶天了,现在竟是小庄头的三倍,你让他怎么能不问出一连串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