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时节,夫妻俩坐在屋檐下一连近一刻钟沉默不语。
思齐在屋内哭,夫妻二人离她数十丈远,也能看清她时而伸动的小手,正在拼命晃悠、试图抓紧。
“怎么办?”须叶问。
“不知道。”清见答。
他俩原本的计划,是待齐祎身子恢复一些后,劝她将思齐送回楼相宫中抚养。谁知齐祎先一步撂了挑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须叶自失子之后与清见一直分榻而眠,若有欢好,也千万提防有孕服药避子,再未曾动过为人母的念头。她一度记得自己在旧梦中辗转痛苦无法脱身的模样。齐祎顺利产下思齐后,她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忽而也生出了一种新的情绪——害怕。
怕孩子。
真的是怕。无时无刻都怕。以至于后来思齐学会唤人,一句“爹爹娘亲”也会让他们二人受到惊吓。
那日他们俩始终也没有勇气去抱起思齐,反倒是听到她哭声的隔壁太婆带了乳母过来,将他们俩臭骂了一顿。太婆将自己身上的绕丝鹅羽斗篷脱下,再给思齐盖了一层,唤来乳母将她抱到火炉旁喂奶。
“你们二人到底怎么为人父母的?孩子受饿,竟然还坐在远处眼睁睁看着,若不是多暮急急过来寻我,这孩子该被你们俩活活饿死了吧?”
她说着又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思齐的脸颊,只觉凉得可怕,看向清见二人的目光便愈发凌厉了些,“怕是再耽搁下去,不被饿死也冻死了!”
须叶被她的目光刺得略一闪避,有种百口莫辩之感。
要不还是撤吧?二人对视片刻,即刻会了对方的意。
“不许走!”太婆见他们有意遁走,急急阻止道,“就在这儿好生看着该如何做。”
此时思齐在乳母怀中渐而平静下来,脸上的潮红亦慢慢褪去,正有气无力地吸吮着。屋子里萦绕着炭火时而爆开的急促声,与思齐逐渐有力的吸吮声。
清见战战兢兢道:“阿婆,我俩就算是在这看足了一日,也不会产奶啊。”
“谁让你产奶了?”太婆十分恼怒,“我方才有说过让你学着产奶吗?”
“我……我也不会。”须叶小声说,“我……还没产过。”
太婆听得心烦,索性还是把他俩赶了出去。方出门,两人便一齐长叹了一声,坐在席前执手相看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