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侧头一笑,道:“亏得是你想得周到。咱开府少不得有些叔伯兄弟会送些奴才来,以后便就照此安置,收归收了,统统打发到城外的庄子里面当尊佛供着就是,不过多费些柴米。至多留下一二个面儿大的,放些外院不紧要的差事。咱得把自己府上的篱笆扎紧些,我可不想以后这些夫妻间的私密话转天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说到最后一句时,胤禛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乌拉纳喇氏望着胤禛疲惫的神色,心中隐隐有些作痛,半晌,才道:“爷说得正是妾之所想,爷放心就是。爷只管忙正事,妾管着府里面,断不教他人说出些甚么。”
胤禛望着乌拉纳喇氏,见她小巧的嘴角露出些颇不相称的坚决,不由得笑道:“我的好福晋,你不想我作难,可却要让我背个惧内的名声不成?”胤禛明白,处理这些个耳目,确是一桩难事。适才乌拉纳喇氏的那一番话,就是想把这种可能得罪人的悍妇名声往她自己身上揽,那帮“好心”送人来的兄弟总不至于和她一个女人家去计较这些。可是胤禛却不想这么做,若是一个男人连这一点担当都没有,那还叫爷们吗?
乌拉纳喇氏面上浮过一缕红晕,道:“爷又取笑妾了。”这一副小女儿的模样直看得胤禛心襟动摇。
胤禛因而笑道:“也罢,不说这些。现在我有了格格,所谓一女一子方谓之好。何时你再给我添个阿哥?”言罢,一把便拦腰搂起乌拉纳喇氏,抬腿就往正房内走。
“四哥四嫂?”这时背后传来的一个断不合时宜的声音,直教胤禛恨得牙痒,转身一看,却又无可奈何。不是十三阿哥还是哪个?一时羞得乌拉纳喇氏急忙用衣袖掩了面孔。胤禛悻悻地放下乌拉纳喇氏,一面尴尬地咳了一声,道:“呃,啊,原来是十三弟啊,你怎么来了?”乌拉纳喇氏用似蚊吟般的声音道:“十三叔,那什么,我去让下人沏茶去。”一边说,一边红着脸匆匆往前院而去。
看着胤禛满面的恚怒,胤祥呵呵地打下千去,起身后才道:“四哥您这可怨不得弟弟。今儿弟弟可是奉了太后的懿旨带着封赏给我的小侄女的。方才您府上下人要禀奏,是弟弟说不必的,您可别责罚他们。”看着胤祥一脸的灿烂,胤禛只得苦笑,道:“得,你倒有理了。也不晓得书是怎么读得,非礼勿视可知道?敢情我们这些兄长不在,你们便翻了天去?”
胤祥吐了吐舌头,道:“哪敢啊,皇阿玛离京之时,又给了师傅一柄皇封戒尺。我可不敢造次。”随后,胤祥又拽着胤禛,伸手比了比自己的个头,道:“四哥,你瞧,弟弟我的个头都快到你的肩膀了。”
看着胤祥一面颠着脚尖儿,一面嘴里东一榔头西一棒棰的,胤禛又可气,有好笑,斥道:“你有个正形没有?先说正事儿。皇祖母的懿旨呢?”
胤祥从怀里掏出一个杏黄绫小布包,打开,里面便是一个银缂丝麒麟雕金小手环,上面还缀着两个响铃儿,轻轻一晃,叮叮作响,煞是可爱。胤祥一面递给胤禛,一面煞有介事地道:“皇祖母口谕,四阿哥得了格格,哀家高兴得紧,赏个手环,有金有银,百病不侵!”
胤禛恭谨地双手捧过手环,朝着南面三叩首,道:“谢过皇祖母慈恩。”站起身来,这才引着胤祥来到了书房。兄弟二人分宾主坐了,旁边的几上已然放了几样点心,胤祥一看,正是自己最爱吃的猪油桂花糖糕,枣泥核仁千层饼和细砂绿豆酥三样,轻轻用茶碗盖拨开几片茶叶,胤祥深深一闻茶香,又轻轻呷了一口,叹道:“上好的大红袍!四嫂真是细心。小弟就好这几口,四嫂竟都记在了心上。”
胤禛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刻意绷着脸子道:“先甭说这些个。你先说说,怎么骗得皇祖母放了你这个差事?你才多大点的人就来传懿旨?”
胤祥嘿嘿一笑,道:“四哥别瞧不起人。四哥当年去图海府上传旨还比弟弟现在小了四岁呢。不过,小弟为了能来四哥这儿,确实也动了些脑子。今儿下学,小弟直接奔了皇祖母那边请安,皇祖母一说四哥得了格格,乐得嘴笑个不停,直说要赏点什么。小弟趁着当口请了懿旨,就直奔这来了。半年多不见四哥,着实想得慌。”
胤禛这才露出些笑模样,道:“你额娘可好,众弟弟们可好?”
胤祥面上笑容稍退,踌躇了一下,道:“太医们开了好些方子,额娘吃了,却还是不大见好。这两日天气渐暖,才咳得好些。”
胤禛点点头,道:“我从前营回来,路上也收了些蒙古王爷们送的熊胆,人参之类。回头我让你四嫂给你一份,让太医们捡些合用的给额娘滋补身子。”
胤祥刚想道谢,被胤禛止住,道:“兄弟之间,说这些就见外了。”胤祥是个爽快之人,便一拱手,接着胤禛的话头,道:“四哥您不知道,这些日子,旁的哥哥们还好,八哥却是不得意。”
“哦?这话怎么说?”胤禛望着胤祥问道。
胤祥还有些稚嫩的脸上闪出了几份疑惑,道:“在京各位阿哥之中,除了太子,八哥年纪最长。八哥待人和善,九哥、十哥、十一哥、十二哥,连着十四弟、十五弟都愿意和八哥亲近。不知为了什么,二哥却总是看八哥不顺眼。但凡上书房里哪位阿哥书读得不好,二哥一准训斥八哥,说他没有管带好弟弟们。八哥被罚跪了好些回。有几次连上书房的师傅们都看不过眼,也劝过二哥。可二哥就是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