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听之下,有些意外之余,又分外兴奋。锐健营参将,从品轶而言,虽然只是三品的职衔,却已经是军中的方面大员,可以统属一营上千部众,依权责连说来仅仅次于锐健营统领以及寥寥几个副将而已。
李德全最能察颜观色的,看到胤禛兴奋的眼中放光,便凑上前道:“奴才恭喜四爷,四爷现在就算是出将入相了,众阿哥之中除了大爷就属四爷您了。”
胤禛听罢微微一笑,从袖筒之中拿出一张百两的龙头票,顺势就塞进李德全手里,道:“公公这句出将入相的成语着实用的有趣。不过,胤禛多谢公公的吉言。只是敢问一句,皇阿玛要胤禛担负如此重任,可还有别的嘱咐没有?”
李德全一边把银票塞入怀中,一边脸上堆着笑道:“又劳四爷破费。四爷真有见识,皇上要四爷有空去见见裕亲王,王爷会给四爷详细布置差事,还叮嘱四爷不可因武而废文,奴才自己琢磨,隔些日子,四爷还是要回南书房读书的。”
胤禛点点头,道:“还请李公公回复皇阿玛,胤禛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李德全笑着答道:“奴才省得,奴才一准把四爷这句回话带给皇上,皇上听了,心中必定欢喜的。”
送走了李德全,胤禛匆匆赶去了良妃和八阿哥的处所,当值的太监隔着大老远就为胤禛通报。以前为了照顾着母子俩个,佟皇后和胤禛没有少打点着这群奴才,这次又见了财神爷,太监们岂能不尽力讨好?胤禛当然也少不得当个散财童子,掏出些金瓜子来打发这些人。
进得屋内,发现十三阿哥并未前来,胤禛多少有些怅然,尽管见面不多,他确实喜欢老十三这种不藏着掖着,天真爽直的个性。想来必是十三在大快朵颐之后已被嬷嬷带了回去。良妃名义上是这次宴请的发起人,却也只是隔着纱帘随便和胤禛寒暄了几句,便以自己在场,几位阿哥不能放量尽兴为由避开了去,剩下哥三个围坐在一张檀木桌旁,就着几样时鲜小菜,饮着桂花甜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胤祉和胤禛都不是健谈的人,胤祀却也是生性恬淡,因此饭吃的是索然无味。
胤禛实在是很想弄清楚为什么胤祀会对自己突然的热情起来,于是有意无意地向这个话题上面引。最后还是胤祉说出了缘由。就在前一天,康熙来到南书房,说是要考察众阿哥的功课,没想到一番训诫之后,突然道:“尔等每日习读圣贤之书,可知其中精髓,在于教习为人处事之道。忠孝礼义信悌,圣人君子之道也。在尔等兄弟之中,四阿哥所为,堪称表率。虽然他被朕圈禁,但是瑕不掩瑜。朕罚他,是因为他行事鲁莽,有些事做得欠思量。这些,尔等也要引以为戒。但是,朕同时也认为,胤禛为国留才,不避风险,是为忠,他要为孝懿贤皇后结芦守孝三年,是为孝;胤禛平时举止有度,是为礼,行事不畏责,不避险,可当信义二字,对于尔等兄弟,也是恭谨礼让。”
说到这里,康熙深深地看了胤祀一眼,问道:“朕说得可对,胤祀?”胤祀慌忙跪地应道:“皇阿玛所言极是,四个常常照应儿臣等,儿臣铭感在心。”
熙点了点头,“兄弟之情谓之悌,尔等务必要牢记心中。”就是这一番话,才有了现在兄友弟恭的这一幕。
胤禛回到自己的住所已经是亥时了,冷静下来之后,躺在床上的他还在细细捉摸康熙的口谕,越想越有些一头雾水,康熙究竟打算做什么?南书房对众阿哥的一番话,不吝于把自己放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太子会怎么想,大阿哥又会怎么想?还有老八,看今天的态度,和往日有千差万别,但是他的转变仅仅是因为康熙对自己的夸奖之词吗?自己去军营以后又将如何自处呢?
第二天一大早,胤禛带着秦顺和几个侍卫,打马匆匆赶往裕亲王府。说实在话,胤禛有点发怵。他知道,裕亲王这次肯定得发作自己。上次戴梓的事情,本打算请裕亲王出马,和刑部大理寺打声招呼,没想到裕亲王正巧奉旨办军务去了。无奈,正欲悻悻离去,却在王府遇见了康亲王世子椿泰,就发了几句牢骚。椿泰本就是热心人,一听之下,马上就古道热肠地要帮忙,更何况戴梓还曾经在自己的阿玛军中立过大功。胤禛于是就托他给刑部递了句话。没想到椿泰是个直肠子,直接就把胤禛搬了出来,刑部一听事关胤禛,哪敢怠慢,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事端。
果不其然,一进书房,就见裕亲王板着张脸,也不理会自己,胤禛心说糟糕,只好涎着脸先打了个千,见福全还是不理会,知道这次伯父是真的气着了,便垂着头道:“侄儿知错了,但凭伯父教训便了,只请伯父别气坏了身子。”
福全从鼻子中挤出一个“哼”字,木着脸道:“四阿哥真长进啊,本朝皇阿哥之中第一个被圈禁的,真给你皇额娘长脸!”
胤禛尴尬地笑了两声,道:“侄儿不敢。”
福全这时正色道:“你还有什么不敢?我上回说你是单凭血气之勇,这回倒是没有看出来,你居然还有妇人之仁!难道满朝文武,只有你知道戴梓是人才?只有你知道戴梓是被冤枉的?朝中大员,很多人都是心知肚明,可为什么他们不说?”
胤禛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声:“要不是你们都作了缩头乌龟,能逼得我出这一险招吗?”嘴上却不敢说什么。
看福全脸上确是阴晴不定,好一会,福全才接着道:“这是个钦命案子,是你皇阿玛定的案,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就这么背地里搞了一套。你可知道,弄不好,就这一下子,你就断送了!你若是自己都保不住,拿什么保戴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