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昏了过去,但沉渊依然睡得极不安稳,入夜时分,沉渊渐渐恢复了意识,撕裂灵魂的剧烈疼痛如影随形,叫他逃不脱,挣不开,他开始在床上胡乱挣扎起来。

    沈晏修正在床边绞热毛巾,突然听到咕咚一声,沉渊竟挣扎着滚到了床下。

    “尊上!”见沉渊掉到了地上,沈晏修连忙扔下手里的毛巾,将沉渊抱了起来,看着沉渊苍白的脸,他焦急地问道:“尊上!尊上!你好点了吗!”

    沉渊缩在他怀里,半睁着一双无神的琉璃色眼睛,耳朵里轰鸣着,什么也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他也没有力气回答,天道的惩罚极其残忍,剧烈的疼痛仿佛是想置他于死地,痛苦一浪高过一浪,在他好不容易适应了此刻的痛苦之后,下一波更加惨烈的痛苦就会来势汹汹地摧毁他刚刚筑起的心防。

    沉渊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他被沈晏修紧紧抱着,手脚都被沈晏修禁锢在怀里,就浑浑噩噩地挣扎着想要逃离,也不知是想逃离沈晏修,还是想逃离这无边无际的痛苦地狱。突然,下一波更猛烈的疼痛袭来,他浑身一颤,神情狂乱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手指紧紧拉着自己的长发,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指缝间血流如注,染红了手上的绷带。

    “尊上!”沉渊的样子吓了沈晏修一跳,他赶紧掰开沉渊僵硬的手,见沉渊控制不住地又要攥紧拳头,他连忙将自己的手臂送到沉渊手里,被沉渊无意识地死死攥住,沉渊的指尖深深嵌入他的肉里,霎时间血流如注。

    突然见沉渊的嘴角突然溢出一丝血迹,沈晏修大惊,连忙捏开沉渊下颌,看到沉渊竟咬住了自己舌头,舌尖一片猩红,已被咬得血肉模糊了,他连忙用力撬开沉渊咬紧的牙关,为了防止沉渊再咬伤自己,他一撸袖子,将自己另一条手臂送到了沉渊嘴里。

    看着沉渊痛苦狂乱的样子,沈晏修抱紧了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声说,“尊上,实在难受的话你就叫吧,叫出来还会好受些,这里没有别人,不会笑话你的……”

    沉渊琉璃色的眼睛被汗水浸湿,整个人既脆弱又倔强,他死死咬着沈晏修的手臂,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就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沈晏修揪心极了,他多希望沉渊能像那几次演戏一样,不管是痛苦还是难受,他任性胡闹也好,毫无形象地大声发泄也好,都好过这样靠着伤害自己独自硬撑。

    夜风轻轻吹来,案上的红烛抖了一下火苗,沈晏修就那么抱着沉渊静静坐在床边,红烛将两人紧紧相拥的影子照得影影绰绰。

    夜,太漫长。

    漫长的十二个时辰过去,痛苦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逐渐减弱,随着疼痛潮水般退去,沉渊也渐渐自狂乱中平静了下来。

    嘴里都是腥甜的血腥味,沉渊皱着眉头松开嘴,将沈晏修伤痕累累的手臂从自己嘴里解放了出来,见沈晏修还紧紧抱着自己,沉渊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却因为虚弱没有挣脱,他大着舌头,无力地叫了一声:“……左护法……”

    看到沉渊琉璃色的眼睛恢复了清明,沈晏修大喜,连忙关切地望着他:“尊上,你好些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晏修的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但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就那么全神贯注地望着沉渊。

    沉渊只是痛不欲生,并没有失忆,昨天一天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沉渊大佬都不喜欢被人抱着,他无力地推了推沈晏修箍在自己腰上的手,命令道:“……放开本座……”这明明是句命令,但是他此刻十分虚弱,这句命令听不出平日的威严,声音细细地从喉咙里发出来,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一样。

    就算是撒娇,那也是沉渊的命令,沈晏修这才发现自己竟还胆大包天地把沉渊抱在怀里,连忙松开禁锢在沉渊腰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沉渊躺下,看着沉渊苍白的脸,关切地问道,“尊上,要不要喝水?我去拿水来。”

    沉渊此刻难受极了,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衣袍湿淋淋地贴在身上,他难受地拉了一下衣袍,大着舌头对沈晏修说,“……要……本座还要洗澡……”

    “好好好!尊上先喝水。”沈晏修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着沉渊起来,将杯子递到了沉渊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