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爷爷的那药起了作用么?我感到惊异不已,可那药是苏秀水熬好带来的,并无药渣可供完颜皓成研究,我大概说了些苏秀水说过的药方,完颜皓成听罢后表示不可思议,随后沉吟道,三月危期已过,说不定是几月以来的药效起了作用,区区一碗补气血的汤药怎可能力挽狂澜,巧合罢了。
那便是巧合吧,我收了心,决定以后有机会再问问苏爷爷。
阿爸几个月来也总算睡了一回好觉,午后天热,我盘腿坐在茉园卧房的蒲团上看书,窗外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凌乱尖锐的声音正好朝着阿妈的卧床,我看了一眼外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素心,不忍心叫她,便自个儿搁下书来去关窗户,刚把窗栓拉紧,便被帐帘内伸出来的手一把拽住了。
我吓得差点吼出声来,低头一看,发觉是阿妈醒了,便赶忙掀开帐帘,取了床边的湿帕子给她擦汗。
没想到阿妈让过了额头不让我擦,瞪着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我,原本动情的一双灵动眸子,此刻却空洞无神,正像当初第一次见我时那般,穿透我,看向我身后不知名的远方,我心头一动,帕子掉在了床上,这目光和第一次在乾清宫见到皇上时的目光近乎一致。
“秋朵,我的秋朵……”阿妈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用力,可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她喃喃自语,若不是那夜我亲眼所见,此时也只会认为她做了噩梦。
“抱抱额娘,来抱抱额娘……”她的眼泪落下来了,朝着我伸出手来。
她自称额娘,那么……秋朵也是满人的女儿。
我木然地弯下腰抱住了她,孱弱的身体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轻而易举便将她搂进了怀里,我的眼泪迸发而出,谁曾想得到有一天我要以这样的方式才能抱抱自己的亲生母亲。
“不要怪额娘,”她在我耳边微弱至极地喃喃,“重来一次的话,额娘一定会选择你和你皇阿玛……!”
我猛地松开了她,心中那根弦‘啪嗒’一下子断了,她再次昏睡过去,而我手中的线全都被心头之火烧得干干净净,不需要它们了,我已然在阿妈亲手引导下,触摸到了真相的核心,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摆在我面前。
为何祭奠秋朵要用御用的五彩金丝线?
为何和硕特的长公主要跋涉千里来到中原下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尚书?
为何近二十年来身为边西公主的尚书夫人从不进宫,更不与皇上相见?
为何运筹帷幄的皇上会在听到兰静病重的消息后那么失态?
为何德妃娘娘会如此恨我,恨我阿妈,甚至恨和硕特部?
……
许多许多为何,现在都有了确切的答案。
而这些答案像开了闸门的洪水般前赴后继的涌入我的脑子里,让我无力应对疲惫不堪,所以我在半月楼见到十三阿哥的时候,脚下一软,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