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便听说后宫的板子是挨不得的,这些满脸凶相的老嬷嬷都是练家子,一板子下来就能让你皮开肉绽,三五板子便能要了一个小宫女的命。
我绝不能让那板子沾到我身上,心里只想着这一条,便不管不顾地蹦起来将两个作势要来勒我胳膊的嬷嬷踢翻在地,再抢了瞪圆眼睛万想不到我会反抗的嬷嬷手里的那块长板,像挥马鞭一样噼啪打在目瞪口呆的她身上,只听嗷地一声嚎叫,那嬷嬷跪翻在地,两眼泪花。
哼,今日也叫你们这些祸害惯了人的老婆子们尝尝被打的滋味儿。
德妃气得浑身乱颤,喊来人的长啸都快破声儿了,侍卫从殿门口鱼贯而入,我将那长板举得老高,如掷箭一般扔了出去,正好打在为首那侍卫的身上,他吃痛后倒,掀翻了一大片。
我的短暂胜利并不代表清宫武装力量的低下,而是凸显了后宫女人们的孱弱,嬷嬷也好,侍卫也罢,惯常面对的都是弱不禁风任凭处置的可悲女子,万没想到有一天有一人竟会当着主子的面反抗,他们的输招在于太草率。
所以当我毫发无损地逃出大殿门时,德妃难以置信地差点当场厥过去,痛骂嬷嬷们无用在先,怒斥侍卫们无能在后。只剩五公主还算清醒,朝着我的背影大喊了一句:“你跑吧,跑了就让八妹替你受这板子!”
我回过头去,入眼第一幕是涕泪涟涟的八公主,第二眼是惊恐万状的蔺兰,脚下顿时就像生了根似的一步也挪不了了,或许四贝勒说得对,德妃不会对公主格格们动手,但当堂打死一个宫女丫鬟绝对在她日常事务之内,我就算咬牙不理会八公主,也没法把可怜兮兮的蔺兰留给这帮虎狼之人吧。
我乖乖地跪了回去,德妃怒火万丈,若说刚才还犹豫不决的话,我的一番操作已让她彻底红了眼睛:“给我打,打得她知道这后宫谁做主!”
第一板子打下来的时候,八公主的叫声大过了噼啪声,后背连着臀部一溜儿的火辣辣疼,我甚至能感觉到皮肉破开,她的确不会对公主格格动手,但四贝勒没料到的是,德妃老巫婆从来没把我算在公主格格的行列之内。
她非得把我打残了不可,此时不自救难道真要认命?我咬着牙齿忍痛大骂:“阿尼把我送来京城,是为了向你们大清示好,你这么打我,就是无视和硕特,你不怕祸及边境吗?”
德妃颤了一下随即叫停,震怒之下的她还是明白事理的,一板子就已经让我疼得汗珠子连线滚,传言还是可信的,嬷嬷们的功力不可小觑。
“额娘,”五公主又出馊主意了,“打她算便宜她,她让女儿受苦,得让她也受一样的罪。”
八公主和蔺兰的求饶声微弱下去,听闻此言顿时愣住了,就连一向喜欢捉弄人的石宛儿也怔怔地不发一言,她或许是让大粪泼傻了。
德妃不吭声,显然认为此法很可,不留伤痕还能把我教训的痛哭流涕,简直大解心头之恨。
四个嬷嬷拽住半人高的矮屏将我围在正中,小太监随即把篮子掀翻扔了进来,八公主泣不成声,蔺兰也被按在圈外,只有五公主笑得可怖,我看着咕叽咕叽跳出来的癞蛤蟆并无惧意,直到三五条吐着信子的蛇从篮内蜿蜒爬出时,我才意识到五公主那意有所指的笑是为了什么。
那几条蛇有花蛇有青蛇,但都概不例外地粗过手臂,长余三尺,很快便围着矮屏伏地游走,占领了我对面的半个圈,扬起身子来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八公主发出一声尖叫,“刚才没有蛇的,我们没有……”
五公主指着她厉声呵斥:“你给我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
我很怕蛇,从小就怕,甚至一度被条水蛇吓得从马背上跌下来,它们油光水滑的皮肤和徐徐蠕动的身体都让我感到恶心,说话间那条花蛇已游到我面前同我半臂相隔,它那圆锥似的头上顶着一双凸出的暗黄眼珠,贪婪无情地盯着我,呼啦喘息地吐着信子,我顿时冷汗涔涔说不出话来,只会本能地往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