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架打完,是胜利者的尊荣荡然无存。
要回半山腰的住宅去,何意羡一路狂飙,路上警笛声震天。
他也不想管白轩逸是不是孤身入的敌营,还是他趁机遣来了一窝如同马蜂过境的条子。他知道,何峙人家家里地下室是挺大的一个“博物馆”,什么“博物馆”——官方的军火库与之相比,一鳞半爪,不是真龙。如若“保护伞”被打掉了,真要查下去,那不要了命,也要脱层皮。
他不知道,现在为首的警车上面,除了公安厅的调令之外,检察院那一纸坚毅的搜查令上,俨乎其然签署的就是白轩逸的名字。何峙有点仓促地回去,也有后院起火的原由在。
今天过后,白轩逸“正气凛然”,何峙锱铢必较,反正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黑白两道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纵然不是由何意羡挑起的大大小小战争,也是因为他频频慷慨送出几枚空投、鱼雷,惹得原本谨饬博弈的双方提前上场梭哈。
何意羡懒得想了,他只在想,爱情这种东西么,果然稍有自制力和常识的人便不会上当。
转念他又想,啊,白轩逸有精神病啊。精神病人就像一个骨折的人,你不能鼓励一个骨折的人向前跑,尤其还是指示他向自己跑过来。这是不对的。
何意羡的高烧症状变得危重。他也住脑了,再想下去,他也要有病了。
他车速很快,有益于住脑。感到车胎离地五六厘米,他在开磁悬浮了。
此夜听了太多枪声,他的耳朵已经脱敏,以至于流弹从天而降时,何意羡的惊恐真真实实地延后了几秒。
这辆车同样经过军工改装,防弹玻璃极其厚实。而且车前盖那么大一块铁疙瘩,岂是说穿就穿的,但轰击的子弹如同流星坠落,连梭速度快比机关枪弹射,扑天盖地根本看不清哪个方向来。
嘭——!发动机气缸中弹,汽车动力下降。这种射击密度下,射中油箱只是时间问题,不能免除极速升温加压而爆炸的极端情况。这时最优解要么就是掩进山体,或者去赌对手还愿意谈判,选择停车。但是何意羡多次松开再踩下刹车踏板,制动系统已然失灵,车子擦着水泥护栏,在对向车道一路逆向滑行,百余米外同时迎面而来一辆重型卡车!
何意羡的确有时像个特工,但他说到底还是名贵西装穿得笔挺的律师,有几个文职人员经历过这种生死时速的场面,除了闭目待死哪有办法?
值此千钧一发的时刻,何意羡耳后传来一声别样的枪响——
其实敌我双方都是神枪手,但顶级和高级的差距,原来可以这么大。只见后方追来一辆轿车,在枪林弹雨中风驰电掣——白轩逸一手持枪伸出车窗,砰砰几声,神乎其技,百步穿杨。
敌手纷纷倒地,何意羡的世界哪还有什么弹下如雨,枪立如林,一瞬间天地一清。但是车子已不听指挥,后轮爆胎开始冒起火花,卡车浓雾中扑面而来!
从超过50km/h的车上跳车,相当于从9.64米高的楼上跳下来,那跳的不是人,那是尸体。但白轩逸没有时间,每一帧每一秒都是与死亡竞速,他等不到车子完全刹住,便纵身一跃。正常人普通跑步摔了也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但跳下车的白轩逸没有的,他悍然不顾向前飞奔,打爆车轮拉开车门,飞身跃进已呈燃烧状态的车内。
第一刹那是他用自己拥住了何意羡的全身,拉手刹猛拐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