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酒馆。

    浓烈辛辣的苦橄榄汁混着廉价又腥甜的苍蝇金酒,搅拌在油腻的大啤酒桶里,那个酒桶是酒馆里最醒目的摆设。

    吧台上坐满了人,嘴里灌着苍蝇金酒,唾沫横飞。酒馆很破,一进门的橡木地板差不多都突兀的翘起,踩上去的咯吱声,混合着苦橄榄的香气,再看看这里面黑压压的人头。

    深色干枯的头发,稀稀拉拉的顶在头上,普遍都瘦的支棱起了脊骨,乐此不疲的扑在水吧上,有的眼睛没了一只,有的上半截身子露着骨头,挂着残肉,有的心脏掉在外面,可能是心脏有点痒,从骨头里抓出来挠一挠,又淋了一通酒在上面,又塞回去。

    大家都是披着几块烂袍子,可手里却能生生砸出好几个金拉玛,一个接一个扔进圣子像上的收银筐里。这是一群堕天使,而且是一群非常有钱的堕天使,虽然他们被腐蚀的丑到惊人,但并不妨碍他们边堕落,边有钱。

    顺便说一句,收银框是圣子最爱的月桂树的枝条编的,打开猫头鹰酒馆的大门,只需要轻轻抬头,就能看见伟大而又纯白无暇的圣子对你微笑。

    猫头鹰酒馆的沉重的橡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又是几个金拉玛被抛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有条不紊的掉进了收银框里,一条细长灰色的什么东西已经利索的从门缝里挤进来,宽大的兜帽都快把裹在里面的人给压弯了,没人注意到这个灰扑扑的东西。

    轻车熟路的去接了一杯苍蝇,还是老位置,凳子够高,细长的腿往上轻轻蹦一下才能坐上去,灰色脏烂的袍子拖在地上,隔壁坐着的是那个心脏掉在外面的家伙。从灰袍下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住那个还在晃动的心脏,像是在河里洗手,随便擦了几下,又给他塞回去了,掏出个小瓶子像是药剂,在手上喷。

    隔壁高大的骷髅堕天使后知后觉,正聊得火热,闻到气味的时候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刚刚被擦了手的心脏,哐的一下把杯子砸在桌子上,立刻扭头对着一旁还在晾手的人龇牙咧嘴的咆哮,“该死的,这个月第几次了!我才换的心脏!”

    酒馆安静下来,灰色的兜帽被气息吹落,露出一个黑色乱蓬蓬的脑袋,上面还缠了一圈纱布,红色一块像西番莲捏碎了胡乱摸在上面。

    露出来的脸很小,跟还没开花的桃金娘一个鬼样子,红色的眼睛充盈着充满坏水的光泽,苍白的皮肤皲裂开一条条血痕,看上去突兀又吓人。

    “好了海默,别那么激动,我以你的这颗橄榄臭的心脏以及你没用老二发誓,这个月最后一次。”

    高大的骷髅看到那圈跟奶酪一样纱布还有脸上细密交错的血痕,整个人被定住,拳头捏的噼啪响,又把心脏掏出来丢在对方手里,恶声恶气的吼着,只是音量没刚才那么大,还是很凶,底气不足。

    “克拉拉你是去食尸鬼的窝里下蛋嘛,搞成这个鬼样子!”

    海默的胳膊很长,一激动,手骨直接掉地上。克拉拉被他滑稽的样子逗乐,想起马戏团那只短尾猴儿,从凳子上蹦下来,帮他捡起骷髅手臂按上去,“唔,有个女食尸鬼挺带劲的,试试吗,我给你包道具。”

    一个巨大的黑金长条的盒子里瞬间摆在海默身前,克拉拉轻轻敲了敲盒子,里面传出嗡嗡的震动。“喏!祝我们伟大的弗利维亚帝国最英俊的男人的种子洒满红海,等你的好消息。”

    “哦,对了!这是上周给你弄好的心的心脏,干那活儿的时候悠着点。”

    酒馆里的人像是习惯了两人时不时抽疯的动静,只是安静了一瞬,又开始各自热闹起来。克拉拉拿着心脏在脸上擦拭,很快肉眼可见的红痕开始愈合,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但不知想起什么,脸上又泛起一阵潮红。

    海默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黑洞洞的两个眼眶也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应该是高兴的吧,克拉拉想,这可是多盖莱黑暗森林里头一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