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居是个茶楼,名字不错,有几分古韵古香的味道,坐落在老街,两层,第一层没人,二层是包间,上二楼的楼梯窄又陡,两边逼兀的墙夹着郑岸,像条灌香肠的肠衣。
麻将牌推得稀里哗啦,门不隔音门,走在过道的人能听得一清二楚,包房以花卉命名,门框上方垂挂块木牌,“夜来香”是最里头的包间,名字听起来像某个娱乐场所的招牌。
郑岸在门前站定,眉头聚拢,又抻开,像张过水的纸,他敲响硬邦邦的门,没多大的声儿,一出来就湮没在隔壁房的机麻声中。
门拉开一条缝,渐渐的敞开,亮光泄出来,郑岸抬起脖子,稍稍眯了眼,魏明月穿身黑色长裙,身材本就长挑,削肩瘦腰的,像橱窗里的模特。
郑岸走进去,扫眼房间,房屋正中间摆张实木麻将机,盖板上摆张茶盘,窗边各两盆葱郁的发财树,合紧唇的茶色窗帘挡住夜晚,打麻将的地儿看起来更适合喝茶。
魏明月一关上门,外界声音隔绝,房间睡着了,空气缓缓流动,萦绕股淡淡的烟味。
“郑警官,请坐。”魏明月温润的声音从他背后飘过来。
郑岸拉开近门口的圈椅,一屁股坐下,背脊压着冰凉的靠背板,两手臂闲闲的搭上扶手,整个人是散架的,没个警察样儿。
以前领导说他特适合做卧底,浓浓的痞子气,有次跨省联合缉毒,上头指派辖区人手去和毒贩交易,挑中了初出茅庐的郑岸。
一见接头人,对方说他眼熟,吓得郑岸心一跳,差点剥出来,又问他是不是坐过牢,他当时特想回一句,老子是来抓你坐牢的,抓捕过程很顺利,领导夸他头一次干就有天赋。
魏明月在对面款款落座,替他斟茶,深色的茶具,黑色的衣物,衬得两条胳膊雪一样白。
新沏的茶,热气熏缭,魏明月递过来一盏小巧的紫砂茶杯。
郑岸伸手接过来,杯底微热,杯中一汪澄澈的琥珀色茶水,飘着股花香味。
他这人对茶没多大研究,也不知道是什么茶,所里同事给的茶包都搁抽屉放了半载,一路赶过来口干舌燥的,直接灌了大半口,微带甘甜。
魏明月沿着杯沿浅酌,将将沾湿唇叶,郑岸搁下杯子,习惯性的掏出打火机,摸摸裤兜,才发觉忘了买烟。
魏明月是个明白人,两指夹住自己的烟盒,扬起一盒女士烟,眼睛直白的盯着他。
女人浅褐色的眼瞳像所里养的猫,清晰明展的倒映郑岸,他抽开眼,手搭上桌面,指骨轻点两下,“不用,先谈事儿。”委婉拒绝女人的好意。
魏明月也不是喜欢走过场的人,见多了弯弯道道,她更喜欢一马平川的说话方式。
她立马从包里拿出个牙色信封,取出一摞照片,扣上桌子,语气笃定,“陆正义从一个叫老鳖的中年男手里拿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