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郁结于心”之症说来也奇,发病时要死要活,病好了便也就真的好了。我昏睡两日之后,再醒来却一切如常。前几日饭不下咽只能醒时吃些稀粥、身体极度虚弱,此刻却壮得能打虎。
但父亲与世子却仍旧坚持让我躺了几日,等躺得骨头都锈了,月正好要圆了。
皇帝在中秋设宴,霍夫人没有进宫。
我父亲年纪不过三十几许,平日修身养性,姬妾少子嗣也少,不过三子二女。其中长子便是我同胞兄弟,也是世子,为乐安长公主所生,只可惜我母亲诞下我和弟弟后便香消玉殒。父亲甚为尊重我母亲,此后再未娶妻。却有一妾,甚为宠爱,也是令仪的生母,我有听到过一些八卦,霍夫人与我父亲乃是青梅竹马。
光凭这青梅竹马四字,便有说不尽的想象了,更况乎这十数年来我父亲身边再没别的人了。我猜想前尘必然有许多纠葛,只是随我母亲死后,俱埋藏矣。我听过父亲说起母亲,绝非不爱,亦见过父亲与霍夫人相处,不是无情。
只可惜,上天已做出了安排。
明月初上,正是入席之时。
我着月华裙跟着外祖母进殿时,群贤毕至。露天的宴席,月皎灯明,推觥把盏好不热闹。
父亲仍有不赞同的神色,“穉蜂儿,让你在家多静养几天吗?你倒好,跑到宫里找你的外祖母。”
几日只怕是说的少了,依着这阵仗,怕不是想我在床上躺半年吧?我笑盈盈说道:“我最爱凑热闹了,中秋宴怎么能少得了我,更何况房间里乌漆嘛黑的,我才不要呆在那里呢。”
弟弟赵抚也很担忧:“但姐姐,你大病初愈,怎能吹风?”
“有何不可呢?”我赖皮,“阿弟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体吗?那日不知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百病皆消,壮得能去打虎了。”
世子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那道人只送来一盏灯,说灯火燃尽你就能醒了。我和父亲无法,让太医检验过后便为你点亮了,不想燃尽之后竟然真的好了。”
“真乃奇人也。”我微笑道。
这奇人不用想,当是我前夫那边的人了。
毕竟这最后的一场梦,我却是没有忘记的。
我也终于知道这一遭,都怨这那群作了大孽的梦魇!
那日我坠入梦境之中,混混沌沌之间,又梦到前世。
那时真是鲜衣怒马,放肆风流。我住的地方是个小村,盛产丝麻,家里是村中的首富,又只我一女,当真是百般疼爱,万贯家财在手,只待坐床招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