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楧眯着眼打量了这个建文朝廷中唯一一个还算是有点谋略的齐泰,见他长长的脸上带着几层沧桑和深刻,显然是经历过人事艰难的人,不是那种愣头青。
说句心里话,朱楧其实对这种人是很有好感的,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人虽然油滑一点,不像小白那样好骗,但是是熟悉各种规则,并且认真遵守的人,说白了是个按套路出牌的人,这样的人,其实还算比较好对付,因为你只要按照套路来就好了,怕就怕方孝孺那种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丝毫不按套路出牌的人,碰到这样的人才难缠。
方孝孺那样的对手,虽然不会变着法的给你使坏,给你制造各种陷阱,但是却是个认死理不懂变通的人,你想跟他来个合理的交易他肯定不会答应,绝对百分之百的认准自己的目标丝毫不肯变通,也绝对不会让步,你威胁他他也不怕,动不动就是你有本事灭我十族,碰到这样的人,真的很让人头疼。
尤其是对于朱楧这种很喜欢跟人做交易的枭雄来说。
朱楧看见齐泰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知道自己的下马威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同时也知道这是个上道儿的人,不会因为自己是朝廷的钦差而趾高气扬,颐气指使,那种人根本就是傻叉,很明显,齐泰不是傻叉,这让他很高兴,笑道:“齐大人快快请起吧,你一路远来,着实是辛苦了。”
只见齐泰抬起头来,随后慢慢地站起来,看了自己一眼,脸上随即堆起了十分和蔼的微笑,道:“多谢殿下。臣这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肃国境内一片繁华和井然有序的状态,殿下真是雄才大略,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将肃国建造成了这番景象。”
没有人不喜欢被拍马屁,朱楧也不例外,听到齐泰如此奉承自己,心里也是暗爽了一把,忍不住地自吹自擂,道:“齐大人过奖了,不过话说起来,几年前曹国公前来出使我肃国的时候,只需要走到敦煌就可以见到寡人了。这次齐大人前来出使,却需要来到远在敦煌以西数千里的伊犁,这说起来倒是寡人的不是了。哈哈哈哈。”
齐泰也被朱楧逗乐了,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杀伐果断的肃王竟然也这么幽默,笑道:“殿下鹰扬伟烈,为我大明开疆拓土数千里,恢复了汉唐鼎盛时的疆域,实在是居功至伟,皇上会对殿下大为赏赐的。”
朱楧现在还不想跟齐泰摊牌,他还有一些准备工作没有做,听到齐泰说这话,立时打了个激灵,坐直身子,微微一笑,道:“齐大人远道而来,今日我们不谈国事,只谈风月,寡人已经略备薄酒在后殿,准备为齐大人接风。”
齐泰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副十分期待与感激的笑容,冲朱楧拱了拱手,笑道:“多谢殿下美意了,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楧刷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心情应该很不错,转过身去,对在后面侍立的怀恩等人说道:“传旨,奏乐,为齐大人接风。”
“奴婢遵旨。”怀恩一手抓着拂尘,将它靠在自己的另一个肩膀上,冲着朱楧微微地弯了一下腰,笑道。随即一挥拂尘,示意后面的乐队奏乐。
站在朱楧的大王座后面的吹鼓手立即吹吹打打起来,走起了十分雄壮的军乐,算是给足了齐泰面子。
齐泰对朱楧摆这么大的阵仗迎接他心里也感觉很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受宠若惊,连忙向朱楧致意,道:“多谢殿下美意,多谢殿下美意。”
朱楧微微一笑,伸手拉起齐泰的手,道:“齐大人不必客气,齐大人现在贵为兵部尚书,辅佐新皇帝执政,凭着良心说话,懿文太子对我们兄弟几个都很不错。现在他的儿子登基为帝了,寡人是一百个支持,齐大人辛辛苦苦辅佐我的侄儿,为我大明保卫江山,实在是辛苦了,寡人礼遇你是应该的。”
齐泰看了一眼朱楧,见他话说的诚恳,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一时搞不清他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从他就藩以来的重重表现来看,他是一个很有雄心的国王,这样的人往往都有很强的权力欲、望,对于权力是永不满足的,单凭他一句话,就认为他不想称帝,而是想乖乖地辅佐新君,齐泰心里并不敢相信,当年曹操不也是经常宣称自己是忠臣吗?经常对人说要是没有我这四海之内不知道会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我之所以没有放弃权利,只是因为征伐四方,树敌太多,万一要是放权,害怕别人打击报复。
但是最后呢,他还是从了他说的那句话:“若天命有归,吾愿为周文王。”
不过,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嘀咕,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那样就是傻子了,冲着朱楧作了一揖,也是一副十分感泣的样子,道:“殿下过誉了,臣受皇上和先帝隆恩,岂能不思报效?殿下的一番公忠体国之心,令臣十分感动,臣回去之后一定会将其奏明圣上,好让圣上知道陛下的耿耿忠心。”
“哈哈哈。”朱楧放声大笑道,随即拉住齐泰的手就往一架大马车上奏,边走边说道:“那寡人就提前多谢齐大人美言了。人生能得齐大人这一知己,夫复何求,走吧,寡人愿与齐大人同车返回伊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