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曹判书张文远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虽然说三个月的俸禄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被王上当众处罚一次对他的威信是极大的损失,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会以为他在王上心中的地位有所降低,进而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
但这也不能怪别人,谁让他不弄清楚情况就盲目附议赵华清的奏折?拿着王上的钱去做好人,去做爱民如子的清官,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罚你罚谁?
张文远今天算是硬生生地上了一课,以后可千万不能轻信别人了,要不然他栽了跟头还不算,还得把自己连累了,听到处罚决定后,虽然一肚子委屈,脸色比死了爹还难看,但还是和其他的大臣一齐跪在地上,齐声叩头道:“王上英明,臣等遵旨。”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朱楧略微沉吟了一下,将自己昨天晚上就想好的话又复习了一遍,没有让这些大臣平身,而是漫不经心地淡淡说道:“赵华清的事要引起足够的重视,今天有一个赵华清,明天说不定就会有一个王华清、李华清。”
群臣都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是个人都能猜的出来王上这句话只说了一半,肯定还有下文,更何况他们这群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这个时候谁答话谁就是傻子。
果然,朱楧见群臣没有反应,又自顾自地说道:“看来我国的监察制度还是不够严密,还有必要再设立一套监察体系。名字寡人都想好了,就叫东厂,隶属于司礼监,由寡人任命以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做提督,直接对寡人负责。”
此话一出,群臣纷纷都炸了锅了,有个仪卫司做特务还不够啊?还要再设立一个什么东厂?还是让太监当首脑。太监的手伸的还不够长吗?已经压制了内阁,司礼监掌印太监都成了内相,他们还想要监察监视群臣的权力吗?这不就是史书上写的太监乱政,不就是亡国之道吗?
呜呼哀哉!我等读圣贤书所谓何事,这个时候不站出来拼死进谏,如何对得起国家发给我们的俸禄,如何对得起忠义二字?
一些正直的大臣直接站了出来,向朱楧一拱手,说道:“启禀王上,微臣以为此事不妥。皇上明令严禁太监干政,前些日子王上成立司礼监已经引起物议了。此番再设立东厂,怕是对王上的贤明有所损害。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怕是也不好听。”
朱楧对这些人其实是挺无奈的,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坏人,出来阻止他也是为了他好,只是他们从小被那些腐儒写的书洗脑,从骨子里认为太监都是坏的,不该重用。
那些大臣话音刚落,立即又有一些职位比较高的大臣站出来,向朱楧作了一揖,劝谏道:“臣等附议。王上,任用宫人干预政事,自古都是取乱之道,还请王上三思,千万不要坏了国家的纲纪。”
这些人的心思就不好说了,一部分人跟之前的大臣一样,属于见识有限但是还算是为自己好的人,另一部分人就不好说了,他们出来劝谏并不是出于公心,而是出于私心,害怕太监们分了他们的权力蛋糕,他们就不能在地方上一言九鼎,作威作福了。
“纲纪?”朱楧见这么些大臣齐齐反对,心头就掠过一丝不悦,君王和大臣永远都是矛盾体,与大臣们的权力博弈始终存在,对大臣就应该始终是既用且防,所谓推心置腹之类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拉下脸来,带着一丝不满和威严说道:“什么样的人不会坏纲纪?赵华清那样的人吗?他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什么道理不知道,不一样欺君罔上吗?寡人用人只看他是否忠心,是否实心办事,至于他的出身,跟寡人有何关系?多读几年书就比别人高级吗?读了那么多的书还是欺瞒寡人,这才叫羞耻!”
这话将底下的大臣说的一愣一愣的,听王上这意思,他们这些饱读诗书,受过圣人教诲的人还不如一个太监,这让一些自视甚高的官员难以接受。一名御史直接站出班来,向朱楧一拱手,正气凛然地说道:“启禀王上,赵华清事件只是一个个例,王上不能借此否定所有读书人。自赵高开始,太监干政的教训就层出不穷,还请王上收回成命,否则臣远乞骸骨归乡。因为身为御史,不能劝谏王上回头,实在是于心有愧。”
朱楧被这个愣头青气得脸色刷地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还特么赵高,几千年前的事谁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司马迁又没有在场,就那么随手一记,说不定是他自己编的故事,你拿这种事来读寡人,真是岂有此理,当即勃然大怒,霍地一下子站起来,大喝道:“赵高难道就不是个例吗?你想辞官,寡人准奏!谁还想和他一样,都给寡人站出来!”
这一下子当即将朝堂之上的文武官员震慑住了,那些个大臣经过十年寒窗,然后辛辛苦苦熬了这么多年才获得今天的地位,武将们也是刀山火海中闯过来的,名都丢了好几次了,才获得了这个官位,谁愿意就此辞去。
所以,满朝的文武百官都站在原地不再出声,出来劝谏的人很多,像那位御史那样肯辞官的人,不多。
朱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否则他们会没完没了的劝谏下去,讲完了秦朝的例子,还会讲东汉末年的党锢之祸,讲完了东汉的例子,还会讲唐朝时期的宦官干政,这些事都是堂而皇之的在史书中记载的,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去讲。
朱楧对历史的理解跟史书上记载的很不一样,在他看来,东汉之所以爆发黄巾起义,落得群雄割据的局面,并不是汉桓帝和汉灵帝重要太监的原因,恰恰相反,是那些大臣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