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闭上眼准备的时候,突然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他第一次上台演大联排《雷雨》的时候,他演《霸王别姬:艳红》的时候,他在《药神》第一次面对剧组摄像机的时候——那种酥酥麻麻,从每一个毛孔粒儿里噗隆噗隆响起细细碎碎的欢呼声来。
很奇怪。
他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如何重视《末代皇帝》,但其实这么长时间来,他对溥仪的了解,对那段历史的了解,以及演绎试炼角色时,那些对固有版本的审视和体察,都仿佛无声无息地潜藏在内心的某一处,等待着一条故事线将它们串起来,彼此贯通,然后“啪”一下,冲破他思维的桎梏,冲向台下坐在那里的一个一个现代人。
告诉他们。
我是溥仪。
告诉他们。
我所经历的。
告诉他们。
我的骄傲,我的虚伪,我的郁苦,我的忍耐——半生雨打生能做到这一点——他们只需要演好自己的那一部分,不必要确切地契合一段对手戏的真实节奏。
演员的对手戏,可能是个说12345的,也可能是个替身——但至少,会帮你卡节奏,有一句词他会出一次声儿。所以真演戏的时候,演员们不必担心要完全靠自己去想象。
但,能做到完全创造出一个对手角色,放在自己面前,则绝对是一个牛逼上天的本事。
两个字:入戏。
是的,因为入戏,才能做到。
你彻底进了那段戏,戏里的一切就都有了,津京的别墅寓所,金银的器物,笔墨纸张……还有溥仪对面,又紧张又愤怒的文绣。
她本来就活在戏里。
“呼。”
陈老师跟程郝对视一眼,轻轻啧了一声。
五分钟的戏,是很有限的,甚至这一段都演不完全——季铭演到纡尊降贵,“求”着文绣不要离婚的部分,就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