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看向我的眸心里闪动着澄净如玉的光泽,想必他是被迫卸下了战甲,此时的他身着白色内袍,束发微微凌乱,一阵凉风袭来,衣袍随风飘飞,俊美如斯,宛若天上的神人!
我的目光久久凝在他的脸上,心中灼热得发烫,对他思念的情愫也油然而生,脸上早已经晕染开来一片绯红之色!
“长姐姐!”他轻唤我一声,一手将我拥入怀中,轻声细语道:“不用担心,我早已经飞鸽传书,只要出了宫门口,就自然有人接应!”
他见我不语,继续说道:“姐姐莫要怕,这周国的宫殿,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就算它是铜墙铁壁,我们也定能够逃得出去!”
他话一出口,我抬眸看向他,即刻小声说道:“宇文邕抓了长公主和星冉,明晨就要问斩,肃儿!你怎么看?”
高长恭听我这么一说,脸色突然一沉,久久不语,思绪片刻后才回到我:“祖奶奶不顾及长姐姐安危,居然挟持姐姐,想要来周国换取一处容身,她的果决让本王心寒。本以为念及小时候她对本王的容爱,可以就此忽略掉她对你的残忍。可自从洛阳一战,大胜回城,得知她强迫你离去,我便不自觉的痛狠起她来。她本是周国人,宇文邕想要斩草除根,便由得他去!”
他话未说完,低头瞧我一眼,声音瞬间柔了几分:“长姐姐莫要怪我无情,你我从小便是险中求生,人心叵测,断不能再感情用事,连累了自己!”
高长恭此时的言语,让我脑海里涌动起了一股空茫之意,我轻撤身子离开他的怀抱,向远处望去,夜空如昔,而我心境却早已经疲惫不堪。
人生一世终是尘沙!长公主苦心谋略,一生心血全都倾注于大周,而到头来要她命的也是周国最高的帝王。她心性颇高,岂是能够甘心就此作罢的,只怕她现在也是想尽方法,尽其所能的救自己出去吧。
“哼!想不到你们还真逃了出来!”恍神中背后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我们转头瞧去,还是那位清秀侠女,宇文邕口中的血滴子!
她走到高长恭身边,对他蔑视一笑:“我师姐让我救你,想必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落雨久闻王爷大名,知道王爷有这个胆识!如今北齐就如一盘走到尽头的散棋。高纬追杀你此举已经闹得人心惶惶,所以晋阳再难攻,只要破了人心,自然也会有破城的一日。就是不知道王爷可否愿意答应落雨,说服安德王一起攻下邺城夺城自主?”
她的话我听不明白,转头看向高长恭,只听他说道:“梁国已灭,你师姐还不死心,她如今不是高纬的心上之人吗?她日日夜夜近身伺候,想要高纬的性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何苦让你冒着叛国之罪为她冒险!再说她恨我入骨,如今去要让你救下本王,难道她心甘情愿为他人做了嫁衣?”
“王爷和师姐的恩怨,落雨不知!落雨只知道你那可恨的五弟高延宗,不知道去哪里寻回了传说中的奇女子冯小怜。世人都说她是珍宝,高纬一见她便被她迷得不行,不但赦免了穆皇后全家几百口性命,还因为她几句话将我师姐赶出了邺城,若不是我随皇上出征,偷跑去了邺城接应,怕是她也回不了龙门山!”
我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多少是明白了些,原来雪皇妃孪生胞姐就是她口中的师姐,而她却是宇文邕的血滴子。她今天去暗屋不只是因为已尧公主的病情,救出高长恭才是她的最终目的。想必那场突然冒出的火焰,也是出自她的手里,怪不得暗门没有上锁,原来她一直在暗中相助。
我向她投去一眼,质疑道:“你不是宇文邕的血滴子吗?姑娘难道并不知道他要是夺城自主了,你们皇上想要攻下北齐,统一中原的事,不就是功亏一篑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是不明白吧?姑娘这么做,怕是还有别的原因?”
我的话让她眉心蕴藏的一丝落寞之色显现了出来,她对我抱拳,微微弓身道:“颜妃娘娘当真蕙质兰心,心如明镜,不错!落雨的确是有私心。不瞒娘娘落雨自小就喜欢皇上,可他从来不把落雨放在眼里。娘娘不知,如今周国也损失了不少兵马,皇上若是要攻下北齐必然还是要借助于突厥,到时候还不是得娶了突厥郡主阿史那为后。为了永远留在皇上身边,让他可以正眼瞧我,落雨早已经暗暗发誓,皇后一位,非我莫属!”
她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眸心流转出了一股酸涩之意,继续道:“王爷要知道,我们皇上对娘娘可是用情至深,不过落雨也知道,王爷和娘娘也是真心相爱,在王爷心里,权倾天下怕也是不及和娘娘相守天涯来得好吧!”
她说着又向高长恭投去一眼:“若是王爷不甘心做个平常人,那么娘娘此生就纷扰缠身,终不得安宁!落雨今日这番话也许是痴心妄想,王爷乃北齐皇族,真的会将到手的江山双手奉人吗?但落雨为了自己也敢赌一次王爷的真心!”
面前的女子言语清晰,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承载了她坚定不移的决心。她的话更是让我震愕不已,即便她的出生和其他血滴子有所不同;即便她是宇文邕口中欧阳元的女儿。但在世人眼里她也只不过是个最卑微的奴婢,竟有如此大的心气和信心,想要高攀上世间女子都仰望的君侧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