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赐婚当日来了一拨送礼的宾客后,步怀珺便吩咐外院的小厮看紧宅子,若是再有人上门便说自己身子不适,如此很是打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然而这日,一架垂缀着金银流苏的圆盖凤轿落在步宅门口,后头还跟了十来辆清油小车鱼贯而入,不过片刻就将步宅门口的胡同占了个满满当当。
“什么?竟然是岷王妃亲自来了?”
正在后头院子里习练礼仪的步怀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急匆匆赶来报信的仆妇却重重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是岷王妃到了,那位娘娘如今身怀六甲,因此身边带了不少人伺候,更带来了不少东西赏赐。现下孙妈妈正带着几个仆妇将人往里头请,还请小姐速速出去待客。”
步怀珺虽说未曾见过岷王妃,但是骆骓曾提起过一两次,说自己的大嫂是皇室里难得的温慈仁厚的人,言语间对这位大嫂十分尊重。因此步怀珺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道:“岷王妃有孕,赶紧将人请到我屋子里去,萱草,快去将软榻上再铺几个厚厚的锦缎靠垫,落槿,去将外祖母赏下的好茶拿出来。”
“步姑娘不必这么费心,都是我突然到访唐突了。”
眼前笑容和善的女子大约二十多岁,穿着一身裁得宽大的湖色绸衫掩住了隆起的小腹,头上不过戴着一两支金珠簪子,朴素得几乎看不出什么王妃的架子。只是周身那大气温婉的气质和身边随侍的大批下人,又让人十足明白这高贵的出身。
“那日听得翊王受伤,我和殿下都心急如焚,恨不得早一点到翊王府看看,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一着急便动了胎气,把我和殿下都吓得不行,只能耐着性子在府里调养,所幸后来听说翊王无恙,又听说步姑娘一直守在翊王身侧,殿下同我很是夸赞了步姑娘几次。前几日又听得父皇为翊王选定了步姑娘做王妃,我就想着一定要过来见一见。”
岷王妃的话说得极为和蔼,犹如一个性子温柔的姐姐般的话语让步怀珺心里一暖,忙垂首道:“多谢王妃抬爱了。”
王妃柔柔地一笑,纤手执了那甜白釉色的茶盏略用了一口茶,宽慰般地继续笑道:“步姑娘无需惶恐,如今你已经得了赐婚,日后咱们就是妯娌,串串门子也是理所应当的。步姑娘也知道,翊王虽然看着人有些冷,但是为人赤诚,是个难得的好人,步姑娘这样聪慧的姑娘与翊王真是天生一对,日后嫁入王府,也定然会和和美美……”
“更何况……”王妃温和的目光仔细地打量了步怀珺一番,仿佛一位慈和的长辈,随即却露出了一个少女般有些狡黠的笑容:“我也想早些见见翊王心心念念的姑娘。要知道,当初我刚嫁给殿下,有几次在王府中宴请翊王时我也曾问过,翊王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甚至还动过做媒的心思,然而翊王却一直兴致缺缺,每次我问都推三阻四,后来我也就不再提了。可却也总想着将来翊王大婚,究竟会娶哪一家的姑娘,一晃儿六七年过去了,到今日我才算看到了。步姑娘,待到同翊王成婚之后,若是不嫌弃,闲时尽可到我那里坐坐!”
岷王妃足足在步宅坐了两个时辰,赶在午时前告了辞。步怀珺将人送出门外,见足足三四个有力气的仆妇将人小心翼翼地扶上那顶华贵的凤轿,随即流水般地一行人都消失在了胡同口。
“小姐,这岷王妃看起来的确是好相处的人呢。”
萱草起初听说岷王妃来了,心里还有些惶恐,结果随侍在步怀珺身后时也曾偷眼打量了岷王妃,只觉得这位虽说身为皇长子正妃,离东宫女主人不过一步之遥,反而为人却丝毫没有高不可攀的架子。
步怀珺点了点头,笑道:“岷王妃怀着身孕,还惦记着翊王的婚事,果真是十足的长嫂风范。”
十月深秋,虽然在北方的京城早已秋寒瑟瑟,可在温润的江南,青翠的草木却仍旧未有多少凋零之态。
这日一大早,两个年轻人骑着骏马一开城便奔驰而入,急促的马蹄声早早地打破了扬州城的宁静。
“什么??你是说,我家珺儿被聘为翊王正妃了??”
穿着一身绣着八仙过海的枣红色对襟长衫的齐氏虽说满头白发,却仍旧精神矍铄,腰板挺直地坐在正堂上首的花梨木扶手椅中,面上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