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广平侯府回来,步怀珺好好地反思了几天。
不过是知道了一个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有什么值得自己像个遇见了渣男的怨妇一样,居然还甩脸色给忠心耿耿的丫头们看。曾经在下属之间颇受好评的前客户总监步怀珺很费解。
不过在思考了两三天之后,步怀珺终于想出了合理的解释:作为一个生活在科技年代、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居然一时贪恋美色,被一个古人彻头彻尾地忽悠了!这不亚于洗脸盆里翻船,打雁被雁啄了眼,颇让人有下不来台之感。
即便是不兴教育的古代,皇帝的儿子有一个算一个,也一定都是人精!步怀珺心想。人家从小接受的可是实打实的精英教育,每天都在危机中成长,别说骗骗未及笄的女孩子,忽悠臣子为自己卖命都是一骗一个准。
靠着自己的开解,步怀珺释然了,并充分认识到了被美色迷惑的错误。自己熬了十天晕船,进京城的目的,难道不是想办法查出毒杀步彻的凶手,然后就离开京城,回到扬州府外祖家继续做吃香喝辣的大小姐吗?
重新坚定了信念后,步怀珺立时召了四个丫头进来,几句话安抚了一番后每人赏了一套夏衫料子,随即趁着丫头们面上的惊喜还未消退打发了她们自去歇着。
丫头们细碎的嬉笑声还在院子里回荡,孙妈妈手中拿着两三张洒金铺红的花笺进了屋子,见步怀珺穿着一丝刺绣都不见的家常衣裳盘腿坐在软榻上,不由有些嗔怪地摇头:“小姐太惯着丫头们了,此前在扬州老太太赏下的料子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有的甚至还是贡进宫里的。小姐自己平日在家都只用素绫杭绢,万一让人看见咱们家丫头们比小姐衣裳料子还贵重,说出去也不好听。”
“丫头们有分寸,还有萱草这样懂事的,不会逾矩的。”步怀珺不以为意道:“何况那些料子我也穿不完,空收在厢房里也是浪费了东西……妈妈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虽说之前在广平侯府,步怀珺一见那群小姐斗琴便找了个由头远远躲了,可也不妨最近步宅三不五时便能收到不少琴会的邀约。
翻着那几张甚至精心熏了香的花笺,那篇篇玲珑的蝇头小楷让步怀珺叹为观止,一旁的孙妈妈也有些无奈地笑道:“如今京城官宦人家的小姐间琴会诗会盛行,仅大大小小的琴会便有十七八个,因着此前广平侯府老太太夸口,现下都想亲眼见识小姐的琴艺呢。”
“说得好听是琴会,不过又是一坐两三个时辰,还是让人打发了罢。”步怀珺将那花笺随手扔到海棠高几上,转头正色问道:“比起这个,上次请妈妈想法子打听的事,可有什么消息了?”
这一日,因着此前河间府的贼寇在大理寺监牢中一夜之间竟都服毒自戕,皇帝在早朝上雷霆震怒,大理寺卿被好一通斥责吓得瑟瑟发抖,又被责令尽快查清来龙去脉。
不过这日早朝最大的风波还并非来源于此,而是自打从南海回京,便几乎没有出现在朝堂上的翊王骆骓今日得诏入朝,因着此前在河间府剿宼之事干脆利落,皇帝淡淡地赞了翊王几句,随即当堂授了骆骓京卫指挥使司的差事。
皇帝交代完此事便让内侍宣了退朝,空留下面面相觑的臣子们和面色冷凝的骆骓。因着这位殿下素日里与朝臣接触不多,最终上来寒暄的文臣武将也只寥寥几个。
骆骓此前也并未得到风声,今日偶然来上朝却突然领了京卫的差事,一时间脸色也不好看,强自按捺着应付了几句寒暄的朝臣,正想出宫回府,抬眼却见自己的两位兄长联袂走了过来。
一见当朝的三位年长皇子似有话说,朝臣们赶忙纷纷告退,留下兄弟三人在汉白玉阶梯上缓步而行。
“三弟,你如今领了京卫的事,咱们兄弟以后便能常聚,这是好事。”皇长子岷王平日里性子和缓,笑道:“这几日记得去大哥府中吃顿饭,打你回来去了一次,佑儿便总问三皇叔何时还来。”
佑儿是岷王的嫡长子,也是正正经经的皇室长孙,因此极受看重。岷王说起长子也是带着笑意:“这孩子到了岁数,对武艺极为上心,上次你教了他三招剑法,如今在府里日日拿着小木剑习练,看似有些天分。”
“三弟,如今看来南海局势已平,父皇才会留你在京中。”岷王话音未落,祁王的眼神却几不可见地暗了一暗,随即仍若无其事地笑道:“三弟年纪轻轻功不可没,日后定然得以执掌京卫司或五军都督府,到时候京城这些勋贵,就都要听你号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