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微言走的那日只有苏皎来相送，他想到她回来的那日也是自己来接的，没想到春来夏去，如今又是他来相送。兜兜转转，他们似乎始终在原地踏步。不会疏远，但也近不了一分。
夏末的傍晚少了白日的闷热，转而有几许清凉。路边种了一排凤凰木，马车就停在树下。这个季节，凤凰花开始纷纷掉落，不少落在马车顶上，少许顺着陆微言的帷帽落在她的脚边。
陆微言站在路口等他，素色的裙衫在风中轻舞。她头上戴着帷帽，隔了层薄薄的轻纱，看不清楚面容。
半轮月亮悄悄爬山树梢，千家万户也开始点上烛灯。陆微言面朝向那轮月亮，似是没有注意到苏皎的到来。
苏皎也不喊她，只是静静地，长久地望着她。他不确定他们余生还会不会再见面，但总归，是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王爷来了。”许久后，他听到陆微言淡淡的声音。
“嗯。”苏皎应了一个字，之后再无法开口。
“我还以为，这次要一个人走了。没想到，还能等到王爷来相送。此次回来，多谢王爷照顾。”陆微言道。
苏皎仍是没有开口，只是目光深远地望向她。
陆微言等了等，没听到苏皎的回答，便又开口道：“王爷多保重，就此别过了。”
陆微言转身正欲上马，又听到身后传来轻浅的声音。
“你是如何看我的？”
陆微言听到这句话时有些诧异，她转过来身，见苏皎表情肃然，于是侧头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半轮月亮，答道：“王爷皎若云间月，是能俯视人间的智者。”
苏恕听到她的回答，嘴角浮起浅淡的笑容，又朝她微微点了个头。陆微言看见了，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接着便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扬鞭，马蹄溅起一路凤凰花。苏皎看着马车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下，眼中的光彩也随之黯淡下去。
“王爷为何不告诉她呢？”等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后，苏皎的侍从走上前问道。
他是苏皎的心腹，一向知道苏皎的事情。
“告诉她又如何呢？”苏恕苦笑，“始终是来不及了。”
当年陆微言从胡喜寺的大殿前滚下去，九十九层的台阶，是苏皎半道将她拦了下来，救了她一命。他于她有救命之恩，可仅仅光有这份恩情是不够的。在沈家父女借此事陷害陆慎行，陆微言跑前跑后求人相助的时候，他没出现为陆家作证；后在陆家被苏玺陷害即将被满门抄斩，陆微言深夜跑来求救之际，他也没出面替陆家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