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花店里,王瀚晨依然对陈月上午的约会倍感好奇,他这人挺有些浪漫主义倾向,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他已经心心念念地琢磨着陈月和那位神秘人士的婚礼用花了。
他很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兀自为别人的事情操心。
那位男士求婚时可以准备后备箱惊喜,一打开后备箱,让陈月看到满满的鲜花,还要在后备箱顶上拉条幅,写上些肉麻的情话;至于婚礼的桌花、花门廊,当然要他亲手布置。
他想,陈月值得他不计成本,用最好最美的玫瑰。
陈月早已经从晕乎乎的微甜氛围中走出来,冷静地回忆了一遍林医生今天的言行,别的都很正常,很符合他们的身份和关系,唯独对他的小谎话格外在意。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不是傻瓜,可以感受到别人的好意。
然而两人还只是从陌生人成为泛泛之交,如今单方面揣测他的心意,显然还为时尚早。
怦然心动、小鹿乱撞这类词,她以前的理解都只是浮于表面,如今懂了,这不是什么修辞,是真实存在的。对异性有好感的时候,你会忍不住关心和想念,这不同于想念亲人,也不同于关心学生,陈月感觉,这种关心和想念也许是被大脑的一块单独的区域所控制的,她的前二十五年几近荒废的一块区域。
她心猿意马,处理花材的时候被刺芹给扎了一下,轻呼一声“啊”,下意识地将那蓝紫色小刺猬一样的花放回桌上。
“小心点嘛,你去打理六出花吧,这些带刺的属于危险品,”王瀚晨火速把扎人的刺芹拿到自己面前,用武林外传里祝无双的语气来了一句,“放着我来~”
陈月正想借机和他打趣几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刘思迪妈妈打来的。
陈月作为班主任,和家长联系比较多,班里学生家长的电话号码都是存了联系人的,这样家长来电时她一看到来电显示就可以有个准备,快速回忆一下这孩子最近的课堂表现、作业情况和考试成绩,接起电话的时候直接问候“哎,某某家长您好”,给家长的感觉也是更亲切的。
一般情况下,家长来电时只要她空闲,一定会很快接起来的。
从前她不太懂为什么办公室有的老师会特别排斥接家长的电话,此时此刻,看着手机屏幕上“刘思迪妈妈”这五个字,陈月终于体会到了同样强烈的排斥感。
虽然身为一个成年人,她知道在不违反国家政策的前提下,生几个都是别人的事,且刘思迪家里这种隐秘的重男轻女,就跟轮不到他人置喙。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上却又是另一回事。
她实在忘不掉刘思迪哭泣的模样。刘思迪学习成绩优秀,小提琴拉得很好,样样都不差,但她并不能得到父母毫无保留的爱,只因为她是女孩。
别人家里的事轮不到她一个外人评判,但是如果说不能因此责怪刘思迪的父母,那应该责怪谁呢?责怪刘思迪吗,责怪她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吗?
陈月叹了口气,在铃声响了很久之后,终于接起了电话。
电话对面的刘思迪妈妈依然得体而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