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进来,瞿司永笑笑,仿佛熟识的长辈般和蔼亲热:“顾亭之,虞简?姜斋长和程院长应该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你们吧?”
顾亭之和虞简没有答话,他也不恼,微笑着自顾自继续说下去:“说起来,还要祝贺你们破此大案,甚至连皇上都要亲自嘉奖你们——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呢。”
虞简冷笑,回答得客客气气:“得多谢瞿次辅鼎力相助。”
“举手之劳而已,虞姑娘不必言谢。”瞿司永欠了欠身,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目光在肩头的绷带上停留了许久,眼神玩味。虞简心中有火,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顾亭之向前一步,将她大半个身子挡在身后,遮住了瞿司永的目光。被小辈如此对待,瞿司永不以为意,抿了口茶悠然道:“顾亭之。你身手倒是不错,赵晚也算是京城中的有名有姓的好手,竟然能被你拦下,也真是叫我意外了。”
赵晚?虞简本来以为他说的是树林中的弓箭手,但听他意思却似乎另有所指,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她的神色落在瞿司永眼中,反而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道:“你不知道?如此说来,顾公子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了。”
他的话没头没尾,让虞简反而更加茫然。瞿司永低头抚平衣服上细微的褶皱,垂眼含笑道:“你昏迷的时候,曾有杀手想取你的性命呢。”语气轻柔,却挡不住话中的恶毒冰冷,让虞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现在回想起来,沈镜云和景微应该早就知情,只是顾亭之不让他们告诉自己罢了。至于她醒来之后的风平浪静,不过是当时瞿司永已经和清正阁做了交易,梁大余透露了什么信息已经不再重要,他才放弃了暗杀的计划。
瞿司永,他还真喜欢万事留一条后路。院长说他心思深沉,狡诈多诡,确实是一点也没说错。
顾亭之似是不愿意多提此事,冷然道:“瞿次辅不必拐弯抹角,大可以直接说说,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顾公子是聪明人。我不过是想提醒你们一句,姜斋长和程院长苦心经验了清正阁这么多年,力排众议,实属不易。难得你们有机会为清正阁增添光彩,接受皇上的嘉奖,签完不要辜负了这个机会。”
轻描淡写地又拿清正阁压了他们一头。虞简心中窝火,更加反感面前的男人——什么叫顾公子是聪明人?她难道就不聪明吗?
白瞎了这个老男人的一副好皮囊,不仅心黑透了,连眼都是瞎的。
瞿司永又呷一口茶,仿佛给学生讲学一般,心平气和地侃侃而谈:“我虽然枉担了许多文人虚名,但在大景,倒是有不少读书人愿意听我几句。若是有人想给我安上什么罪名,恐怕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哦,你们或许不知道,举报揭发薄安的罪行,主要是邹国舅的功劳。等再过几日,三省六部也有许多参他的本子会递上去,将他的钉死在这件事上,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他说这么一长串,无非是想传递几个消息。第一,若是处理不当,清正阁的声誉难免受损;第二,他身受天下学子推崇,想要揭露他是案件主犯,不仅天下人不会相信,反而会引起民愤;第三,除了他,朝中还有许多重臣参与其中,相互袒护。薄安被推出来抵罪,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必枉费心思想着翻案了。
好一个嚣张跋扈的态度!
她从前不知道,乌纱之下竟能有这样淬了毒的心肠,为了仕途名声,费尽心机地官官相护,用尽了腌臜手段也要掩盖腐烂的真相。然而又有几人在意那些被掳去的孩子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