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雩本就察觉出福姬的可疑。棠槿受伤的事,他已告诫过东宫上下决不可对外提起。即便是请太医的事务也尽量吩咐不起眼的小宫女去做,免得记性好眼又尖的外人认出那是东宫的人,非要打听出个所以然来。
福姬那日从东宫南南北北进出了不知多少次,照理鞋子本就是会沾上些泥水的。但东宫最近在为太后准备寿礼,宫人大多忙得不可开交,连低头看脚下的功夫也无,鞋上星星几点水渍尚引不起他们太多注意。
而她不仅擅离职守去了太医院,还刻意换掉鞋子隐瞒下这件事,甚至——从福姬鞋上沾的东西推断,她很有可能出了皇城。
掌事宫女虽有时会因采买出宫,但也需要出示主子给的出宫腰牌。楚雩不记得东宫里有什么东西要出城去买,也从未给过她什么腰牌信物一类东西,所以福姬绝不是拿着他的凭证出的太和门。
排除了他,那就只剩一个可能。
有人暗中收买了福姬,让她盯着东
宫的动静。而所谓“动静”,便是棠槿的伤情。
她借着去请太医的名头离开东宫,为的是去给那人传递消息。
这个人清楚武举中发生的整件事,在宫中地位很高,能拿出通得过内城门的通行腰牌,而且在城外有私宅。
楚雩脑海里剪影似的掠过几个可能的人,最后将猜想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武举那天,镇国公有没有入宫来?”楚雩靠坐在椅上问道。
“国公?”徐凤细细回忆,恍然道,“武举的最后一天,棠国公的确入了宫,据说是要来看看选出的人资质如何。但这事没让通传,说是怕打扰到武举试子的心绪,不让大肆宣扬。”
楚雩气息一沉,手掌不轻不重地落在桌沿上,桌上的杯壶笔架具为一颤,齐齐发出闷闷声响。
他知道棠槿的身份不会一直瞒得下去——这在意料之中,因为有些东西只有用原本的身份得到才有意义,比如为老镇国公报仇,比如拿下武举榜首。但这些“比如”里,绝没有“在查清事情真相前,将身份暴露给潜在的敌人”这一项。
眼下楚雩基本可以断定,棠槐已经知道了棠槿身在东宫的事,但因为种种原因并未将这件事直接挑明,而是用暗箱操作的方式将棠槿踏入朝堂的企图一一碾碎。
在这个明暗交织的巨网中,福姬只是其中的一小环,汪慎则是另外的一环。
而在他们之外,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环环相扣、纠集成团,迫不及待地想将棠槿卷入其中。
楚雩的手不仅扼紧了桌沿。
徐凤眼见他脸色越来越僵,心里焦急,左思右想,忽然眼前一亮,道:“殿下,上次您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