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罢!本以为你们少类言人言事能够坦率直接,不会回隐包庇,但却没想到同样不能免俗!”
宇文泰本来脸上笑意浅露,但这会儿却陡地将脸色一沉,拍案喝止李泰不让他继续讲下去,旋即更是怒声说道:“此徒难道一直都是闲置?之前难道没有要务付之?他又何以报答台府?李伯山你国之少壮、群众推崇,言人论事更该禀直而言,怎么能够困于私情昧心言之!”
宇文护听到叔父这番斥责已是如坐针毡,心中顿生无地自容之感,忙不迭翻身跪地。
至于李泰心情则就更加复杂,恨不能直接给宇文泰一榔头,你个臭黑獭别太不当人,难道还想让我昧着良心夸这坨史珍香?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主上执宪宣政,能不知此贤言?更何况,中山公并非别庭厌物,旧从怀抱之中长成今日六尺之躯,日新月异,主上安能无见?若是因此而刻意避嫌,则大可不必,大统中兴必以群众参与、众志成城,绝非二三者之功!”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话都讲到这一步,戏总得做下去,于是李泰便也据理力争、慷慨陈辞:“臣与中山公确是私交甚欢的良友,但也都是同府之臣,日常聚会言论无非为国捐身,所以知其志向甚深。
中山公绝非朽木之料,临事建言必然知耻更勇。臣以此良友为荣,也深盼中山公能够感遇励己、戴罪立功。主上执掌国计、举贤任能,却独不肯为门下子侄网开一面,苛刻为威,在事者谁不战战兢兢、畏首畏尾?”
“放肆!”
“伯山你不要多说了……”
李泰在堂上发言掷地有声,而宇文氏叔侄反应各不相同。宇文泰自是怒态更甚,而宇文护则悲声劝阻,旋即更向着堂上连连叩首道:“请阿叔宽恕伯山失言之罪,他绝非有意冒犯,只是我屡将悔悟心声诉于伯山,使他感同身受,为我发声……”
宇文泰站在堂中,脸色变幻不定,过了一会儿才缓步下堂,而李泰见状便也作拜请罪。
宇文泰却走到他面前来,直将他从地上拉起,然后才又沉声说道:“良言虽然逆耳,但却能够益人益事。我非圣贤,焉能无过?之前我是自惭家教不工,所以对萨保从重惩处、有失苛刻。幸在伯山今日慷慨陈辞、发声警我,使我门下骨肉不至于相悖行远……”
宇文护听到这话后,更是一脸的感动。而李泰听到这话后自是腹诽不已,你这还叫从重惩处?难不成打完一巴掌还得亲亲抱抱举高高?
本来这件事宇文泰也只是要一个强力人物的率先表态,然后他再顺水推舟,既然李泰这么上道,后边的事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李泰一番逆耳良言修复了这对叔侄间的感情,顺便也为国举贤,回报也是如期而至。
很快台中便通过了汉水攻略的计议,以李泰为东南道行台节制东南诸军,针对汉中和汉东两个方面进行用兵,趁着南梁内乱侵夺其疆土。
当然,李泰虽然功勋卓著,但是年龄终究太浅,而年龄通常又与经验挂钩。这个计划可以说是西魏立国以来所涉地域最为庞大的一个拓取计划,对于李泰能否确保执行到位也是让人心生怀疑。
所以除了李泰之前所提议的杨忠之外,朝廷又以达奚武为山南道行台,率领另一支人马协同李泰这一作战计划,自关中直接出兵南去攻略汉中。
对于眼下的李泰而言,这的确是他能够争取到最好的安排了。试问有多少人能够在他这个年纪便成为一方行台、执掌军政,并且主持发动对敌国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朝廷和霸府为了买一个保险,加设达奚武这一支人马分担其事,他如果还有什么不满,那就真有点不知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