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宫内鼓角时作,杀声惨烈,宏伟的殿堂前此时却化作了杀戮场。军士们各着刀甲,奋力劈砍着对方,仿佛对面乃是生死大仇,下手凶狠且绝不留情。
在这战圈之外,皇帝高洋持刀在手,身后跟着几十名百保军士,凡见战圈中有人胆怯后退、想要脱离战斗,他便入前,一刀劈杀对方,务必要让这些军卒们在这战圈中拼出一个你死我活。
因为只有胜者才能活下去,所以场中无论是那些晋阳兵军卒还是入参宿卫的百保、勇士们,全都奋力搏杀,不敢松懈,甲刀交鸣声不绝于耳,筋断骨裂声更是撼人心魄。
在这惨烈的厮杀中,终究还是宿卫将士们表现更加出色,战斗力更加强悍。毕竟他们乃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壮之士,晋阳兵虽然也是百战老卒,但若具体到每一名军卒身上,却未必人人都有过人之勇武,其战斗经验和素养是要在更大规模的战阵配合中才能体现出来。
由于场地所限,场中各自百人为一队进行厮杀。当见到其中某一方已经伤亡殆尽、几乎已经没有能够继续作战者的时候,高洋才会勒令鸣金休战,并且让获胜一方打扫战场,杀掉一切伤残之众,然后再给这些获胜者众多赐物。
接连数场战斗,皆以宿卫之众获胜,换言之已经有几百名晋阳兵卒众已经被杀死在这殿前演武场上。此间血腥气浓郁至极,尽管每场战斗结束后都有宫奴入前打扫冲刷场地,但那砖石地面上也已经积下了一层厚厚的血垢。
饶是久经战阵、见惯生死的段韶,观看到了这里也已经忍不住有一些面寒心惊,因为这样的杀戮实在意义不大。不要说那些尽被屠戮的落败晋阳兵卒众们,就算是战胜的宿卫将士们,在这样的杀戮中其实也是死伤颇多。
但见皇帝眼神越来越兴奋,完全没有终止下来的意思,段韶也只能默立于殿廊下方,看着另一批胆战心惊的军卒被驱赶入场。
这一次上场的晋阳兵卒众们明显要精壮得多,看来他们眼见连场落败、无人生还,心中惊惧羞愤之余也是用上了心思,将精勇卒众聚集到一队之中上场厮杀。
因此接下来这一场战斗也是尤其的惨烈,持续了有大半个时辰,最终才是晋阳兵卒众们获胜,但也只残留十数卒众,且人人带伤、摇摇欲坠。
“痛快,真是痛快!”
高洋并没有晋阳兵战胜了他精选的宿卫之士而羞恼,反而一脸欣赏的望着这十几名伤卒,一一询问他们各自名号以及各自军中职位。
当得知这十几名伤卒尽是军中下士,职位最高者也只是一名领兵千人的军主而已,高洋脸色便又变得不善起来,当即便勒令将这十几名伤卒的直属上官召来。
这些将领有的便在现场,有的则在城外军营之中,也都被各自遣员召入晋阳宫中来。等到所有相关人员全都召集起来,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
高洋便着员在殿前掌灯,然后望着那些兵长将官们说道:“此十几勇卒,竟能战胜朕于京畿精选的宿卫之军,可见勇力超凡,朕要将他们各任都督,你等诸众可有异议?”
众将无论是先来的还是后到的,都被殿前这股血腥气息熏得胆战心惊,听到这话后自是连连摇头表示没有异议。而那十几名伤卒听到这话后更是喜出望外,本以为今日必死之局,却没想到竟然先得重赏又高授都督,一时间也都顾不得身上伤势,连连叩首谢恩。
若仅仅只是授任这些伤卒担任都督,自然不需要召集这么多人来见证。高洋既然将这些人召来,那就必有下文。
所以接下来他便又脸色一沉,顿足怒喝道:“如此勇卒沉寂下伍,却不能凭此勇力为上所赏、为上所用,尔等管军之将能无罪否?既然你等也都觉得他们才力堪任都督,之前又怎么敢役使他们而不举荐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