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曲奶奶已经放开了孙女,正在清点粮食。见老伴儿拿着碗筷回来,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刚刚的脆弱:“正阳,我看了看,苞米面大概有二十斤,糠麸有十几斤。”

    这是他们三个人这个月全部的粮食,毫无疑问,吃饱是不可能的。刚刚曲正阳拿粮食的时候也大致掂了掂,烧饭的时候也只做了每人一碗。

    “嗯,这粮食还是要省着点吃。”曲正阳坐在床沿,房间里只有一个凳子,他们刚刚吃饭都是坐在床边吃的。

    “等会儿,我去烧水。现在隔壁正在做饭,等他们吃过了,我们烧点水,洗洗就睡吧。”

    顿了顿,曲正阳看向妻子,长叹一口气:“月月,委屈你了……”

    万月脸色不变:“说这些干什么,我嫁给你的时候,就想好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你的。”

    曲曼丽坐在奶奶身边,听着爷爷的叹息,手指紧紧的揪住了床单,指尖用力到发白。

    厨房里,女人正手忙脚乱的做着饭。她从来没有用过乡下的灶台,琢磨了半天才勉强起了火,但离烧好饭还是有一段距离。

    等到饭做好,女人已经是灰头土脸。搞了半天,她已经心烦意乱,想发脾气,却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去房间里把正在收拾的众人叫出来吃饭,女人刻意站在了最后,等两个男人盛好饭出去以后,才慢悠悠的把锅里剩的最后一点粥盛到自己碗里。

    迈出厨房那破旧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报废的门时,女人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今晚的月亮太圆,太亮,让人不敢直视,生怕被刺的流泪。

    在院子里,就着润白的月光喝了一口粥,女人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要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这哪里是粥?分明是沙子!可吐了这一口,碗里还有大半碗的沙子等着她。女人低头看着碗里黄黄白白混合的粥,愣了很久,直到快要完全冷却的时候,咬了咬牙,一口气全吞了进去。

    “咳咳咳……”女人以前是京城里的大学教授,哪里吃过这样的东西。强行咽了下去以后,嗓子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划伤了一样。

    咳了好几声,非旦没有感觉好一点,反而更难受了,一张白玉似的脸都咳红了。嘴里也残留着刚刚的味道,女人实在无法忍受,吞了好几口凉水,才感觉好了一点。

    “怎么就煮了这么点啊?”一个男人从屋里出来,很是不满的看着弯腰在水桶前的女人。

    另一个男人嘴上没说什么,一双眼睛却很不安分的看来看去,似乎是怕女人偷吃。目光不停地在女人的嘴角和肚子上转悠。

    听见他的质问,女人直起腰,淡漠的回视:“你想吃多少?你要是觉得不够,自己再煮就是了。”

    男人脸色很不好看,一碗仿佛沙子的粥下肚,吃的难受极了。甚至他忍不住觉得,吃了还不如不吃。要是真的再来一碗,他怕是宁愿饿死也不会再吃。

    他来找茬,也不过是心里的怒气没地方发泄,想要在女人这儿出气而已。可没想到,刚刚乖乖过来替他们煮饭的女人,居然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好欺负。

    “哼。”把碗往锅里一丢,男人转身出了厨房,嘴里还念念叨叨的:“什么玩意儿啊?还以为自己是京城大学的教授啊?神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