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杨氏这是连韩氏都一并怨上了,二房、三房偷鸡不成蚀把米,在这样敏感的时候,邱嬷嬷自然要松口气。可杨氏那模棱两可的态度,邱嬷嬷这心里头总是不能安稳。尤其是一想到乔静怡可能连失子之痛都隐忍了下来,更是对着刘氏这个罪魁祸首没有半分记恨的表现,万一这要不是猜测,而是事实,邱嬷嬷就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事情眼看着急转直下,知道刘氏这会儿已经被杨氏搅乱了心神,邱嬷嬷只能自作主张地赶紧打发人去联系素兰院的钉子,就是要彻底确定之前乔静怡到底是不是在装相。
然而杨氏刚进一门,乔静怡就打发四个大丫头把守在了前门后窗,别说是人了,便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屋里去,更何况这会儿还是大冬天,也没有苍蝇呐!
钉子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难免就露出了行迹来。莲芯本就怀疑她,只是一时没有实证,这会儿却是彻底把这个小丫头记在了心里头,已经开始谋划着要用什么合理的借口把人给打发走了。
外头的动静,乔静怡自然是不知道的。当然,她这会儿也没功夫搭理其他人。虽然原主的记忆里,同杨氏这个舅母并不亲近,即便卫放觉得外甥女在辅国公府住的不开心,总是时不时地就叮嘱杨氏去接原主回卫家小住,但卫敏虽然心里欣慰于弟弟的好意,可总要顾及弟妹的心情,又是深知自个儿亲闺女的脾性,就是怕原主会给杨氏添堵,因此杨氏嫁进卫家这么多年,原主同这个舅母还真是没怎么单独相处过。
这样的情况,乔静怡自然是不怕露馅的。当然,就算杨氏和原主亲近得很,乔静怡也是没准备在杨氏跟前装相的。
至于原因嘛?乔静怡实在是不能认同原主的行事。就算卫敏这个做亲娘的有对不住她的地方,没有考虑她的心情、也没有征询她的意见、更没有任何解释地就带着她改了嫁,又曾因为忙于掌控辅国公府内宅而疏忽了原主,可卫放这个亲舅舅,却是一点儿也没对不住原主的地方。
卫敏改嫁时,卫放就怕外甥女在辅国公府受委屈,便曾提议过要将原主留在卫家亲自教养,是卫敏死活不答应,原主又受了奶嬷嬷的撺掇,卫放这才不得不放手。
说是放手,卫放虽然不爱登辅国公府的大门,却是经常打发心腹来接原主回卫家小住。便是后来杨氏嫁进门,卫放也是没因着顾及杨氏而放弃。他都做到这份上了,乔静怡就算再违心,也是不能说卫放这个做舅舅的不称职的。
至于杨氏这个做舅母的,不管她心里是如何想的,但该有的礼数从来没缺过。不仅四时八节,便是平时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是要给原主送一份,这绝对是尽了心的。所以,乔静怡又怎么可能再像原主之前那样,拿冷脸去对杨氏呢?
“大冷天的还要劳动舅母走一趟,都是外甥女的不是。这是刚熬好的姜枣茶,舅舅那边我已经打发人去送了,舅母也喝一盏暖暖身子吧!”
乔静怡如此客气周到,自然是与原主的行事大相径庭的。杨氏再是镇定,也难免吃
了一惊,探究的目光对上乔静怡染着笑意的双眸,两人对视片刻,杨氏这才抬手接过了乔静怡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小口。
姜枣茶本为驱寒之用,自然该趁热饮用,但若是太烫,也不能立即入口。而她手中这盏,却是温度正相宜,可见乔静怡是用了心的。
然而正是因着她尽了心,杨氏的心中越发惊疑。昌邑伯府到底是怎样的龙潭虎穴,不过一个多月的工夫,就能把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乔静怡变成如此细致周到的模样?还有,自己之前的猜测难道是错了吗?如此沉静闲适的乔静怡,又怎么像是刚刚经历过失子之痛的样子?
或者,就如阳明先生所讲的那样,“人须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静亦定,动亦定”。乔静怡这是经历了“苦其心志”的大劫,所以才短短时日里就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
杨氏的心里瞬间便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乔静怡自然瞧出了她眸光中的涌动,清楚杨氏这是怀疑她了,却不知,杨氏已经自发为她与原主的不同找到了合情合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