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观真这时当然听出不对劲来,他故意道:“这有什么要紧,我身上有的是金银珠宝,你往这江水上看看,看中哪艘船,我买下来就是了。”
“人家指不定要忙什么大事,怎么好打扰他们。”方觉始干巴巴道,“再说人家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这世上有再好的船,也不及咱们来时那条船,你既回来了,又是平安无事,心里总好放心了,咱们大不了等几日。”
崔嵬道:“别挤在门口。”
三人便重新坐在小桌前,崔嵬倒了三杯茶水,显然无意插手他们之间的玩笑,垂着脸,心情看起来十分愉快。
方觉始还没察觉到自己被戏弄了,正得意洋洋自己的说辞,哪知道于观真并不理会他,转过头去对崔嵬笑道:“怎么,我不在这一日,方小大夫终于红鸾星动,惹上桃花?怎么方才恨不得跳水游回中原,如今又似准备扎根在此处了。”
“你胡说什么!”方觉始急忙挥挥手,“我可不会随便对病人出手,只不过还有几个病人,我不放心罢了。”
于观真方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是病人。”
方觉始察觉自己不慎说出口来,不由得略感尴尬,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没能治好你的伤,反倒借你的便利,从许多苗医那儿知晓了新的医理,算是我承你的人情。”
他本是崔嵬请来特意为于观真诊治的,万没想到自己一路并没帮上什么忙,说起来难免有几分灰头土脸的不自在,生怕遭受嘲笑。
“这有什么。”于观真摇摇头道,“方小大夫悬壶济世,理所当然。我此伤的确刁钻,本就怪不得你,倒累你苗疆走一趟,吃了这么多苦,说来应是我对你不起。”
方觉始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崔嵬为何愿意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地护送于观真来到苗疆了。
这样一位性情高傲的强者温柔声色,善解人意起来,莫说是女人,就算是男人也难以抗拒。
也许崔嵬是的的确确没有旁的心事,不过方觉始自认自己不过庸俗之人,叫对方这样轻轻一捧,不由得轻飘飘起来。然而他想到此人对待厌琼玉时冷若冰霜,狠辣决绝的模样,又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立刻从美梦之中脱困出来。
“停停停,你还是不要这样与我说话了。”方觉始心有余悸道,“你这样体贴,我反倒不习惯,简直跟那位大巫祝一样叫人害怕,反正我也叫崔嵬欺负惯了,再多你一个也无所谓。”
崔嵬蹙眉道:“我何时欺负你了。”
“刚刚!”
三人叙了些闲话,皆感十分欢畅,只觉得那朵名为大巫祝的阴云终于散去了,又正赶上附近百姓感激送来的菜蔬活鱼,方觉始干脆同于观真重温往昔,一道担柴挑水,洗菜切肉,给崔嵬打个下手。
鱼比方觉始还有活力,于观真怕腥,今日又穿得新衣,于是站得非常遥远。
那鱼尾相当有力,一跃而起,竟抽了方觉始个措手不及,好大夫沾了满手鱼鳞,大声叫道:“你也不必站那么远吧!我这用针的手都没嫌弃,更何况你们本就是用刀用剑的。”